封建糟粕!
困在山上為人魚肉的那幾日,李明安不知怎麼過的,他受了重傷,雷天到底是怕他死了,找了個赤腳大夫替他看傷。他昏昏沉沉地躺在破舊屋子裡,趙氏擔心壞了,守在床邊,抓著李明安的右手。
他左手不正常的扭曲著,骨頭斷了,趙氏一碰就李明安的手就抖,她心痛如絞,眼淚頓時就落了下來。她恨極了這群土匪,也恨李家的人為什麼遲遲不來,又恨李明安為什麼要為了兩個丫鬟強出頭,傷成了這般——可慢慢的,她又恨自己,她錯了,她不該將李明安教成這樣的性子。
可恨來恨去,趙氏也不知恨誰了,兀自淚落不止。
“明安……”她哽咽著叫李明安的名字,李明安恍若未聞,眼睛閉著,麵上仍有痛苦之色。到了後半夜,李明安說起了胡話,一會兒說著不要,一會兒叫趙氏娘,趙氏摸著他涔涔發汗的臉頰,突然,聽見他隱忍著叫了什麼,她聽不清,俯下身,才聽見“蘭玉”二字。趙氏呆了呆,下意識地捂住了李明安的嘴。
她看向屋中縮在另一邊角落裡的幾個下人,見那幾人聽不見,才顫動著拿開了手。
趙氏怔怔地看著李明安,眼淚又無聲落下。
翌日,李明安恍恍惚惚地醒過來,他一醒,就掙紮著爬起來去敲木門。
趙氏心驚膽戰地扶住李明安,急聲說“明安,明安,你身上還帶著傷呢……彆這樣,明安。”
李明安拳頭重重砸在門上,砰砰作響,門外守著的匪徒不耐煩地說“敲什麼敲,昨天晚上沒挨夠是不是?”
李明安嘶啞著嗓子說“人呢?!”
匪徒踹了一腳門,道“死了。”
李明安喃喃道“怎麼會死的……啊?是不是你們殺了她們!”
匪徒聽著李明安發顫沙啞的聲音,嗤笑一聲,道“想知道啊?就昨天晚上,一個撞了牆,一個想自殺,被我們二當家的攔住了……”他古怪地笑了一聲,充斥著森寒的惡意,又有幾分惋惜道,“可惜了,今早天亮的時候還是咬了舌頭。”
李明安渾身發冷,突然瘋了也似的重重砸著門,猩紅著眼,“我一定要殺了你們……我一定會殺了你們的!啊!殺了你們!”
趙氏被他狀若瘋癲的模樣嚇壞了,可她製不住自己的兒子,罵那幾個下人,“趕緊把少爺攔住啊!”
那幾個下人被丫鬟的慘遇駭得半晌無聲,聞言趕忙上去強行地半拖半抱著將李明安送回了床上,可即便是到了床邊,李明安依舊奮力掙紮,身上的傷口又崩裂出血,趙氏看得心顫,望著李明安,抬手一個巴掌扇在了李明安臉上。
啪的一聲,清脆而有力。
李明安仿佛被人攥住了要害,動作一窒,抬起通紅的眼睛,看著趙氏。那絕望而憤懣無處傾瀉的眼神看得趙氏心中大慟,她將李明安擁入懷中,輕輕撫著他的頭發,說“明安啊……”
趙氏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李明安終於安靜了下來,趙氏摟著兒子顫抖的後背,肩上的衣服慢慢地被熱淚被洇濕了,她說“沒事的,沒事的,有娘在呢。”
那幾天是李明安畢生的噩夢。
籠中鳥,富貴雀。
蘭玉是籠中鳥,他是富貴雀,生在錦繡堆,還未嘗過人間苦就大言不慚地空想著以為自己能以一己之力平天下不平事,能讓這個世道變成朗朗乾坤天地——癡人說夢。
太惡心了。
李明安從來沒有這樣厭惡過自己。
此後又七日,那日是個好天氣,李明安和趙氏被蒙住了眼睛丟上了一輛牛車。
李明安沒有掙紮,任由他們用黑布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匪徒綁得用力,在腦後緊緊打了個結。
雷天說“三少爺,咱們後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