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糟粕!
天將亮時,李鳴爭才脫身,李家旁支不少,說得上話的都來了,坐了好幾桌。
這是第一次李家的除夕家宴上沒有李老爺子在場,李鳴爭成了李家真正的主事人,掌權者。到來的人對李家的變故隻窺得幾分變化,心中雖有疑慮,可瞧見李鳴爭那張冷靜淡漠的麵容,和李聿青不耐煩的,跋扈的神情,話說出口就多了幾分斟酌謹慎。
李家還有一個沒有出現的李明安,如今在北平城裡嶄露頭角的李三爺。
合該李家在這風雲變幻的北平城裡屹立不倒。
相較之下,李老爺子的生死,就不是那麼重要了。他們都是依賴著李家這棵參天大樹生存的的旁支,誰能讓這棵樹枝繁葉茂,庇蔭著他們,保著他們享受富貴榮華,誰就是李家的天。李家的旁支叔伯們關懷過李老爺子幾句,對他的際遇露出了幾分悲憫,說,希望能尋著好大夫,讓你們父親儘快好起來。
說罷,幾杯酒下肚,李老爺子就成了翻過去的舊篇章。
李鳴爭冷眼旁觀,眉宇間波瀾不驚,自有幾分上位者的冷靜持重,觀之如深淵,比之李老爺子還更莫測幾分,輕易地就定了他們的心,也遏止了那些不當有的念頭。
席上觥籌交錯,其樂融融,一起守著夜,等待著新歲的到來。
李鳴爭被灌著沒少喝酒,酒是陳年純釀,繞是他酒量好,走出外頭被冷風一吹,也有了輕微的暈眩。
蘭玉的屋子外有人守著,見了李鳴爭,行了個禮,叫了聲,“大少爺。”
李鳴爭盯著緊閉的房門,說“什麼時候睡下的?”
下人恭恭敬敬道“三更時分,二少爺和三少爺來過。”
李鳴爭想起那場絢爛的煙火,他知道那是李聿青弄的,想來是用來哄蘭玉的。李鳴爭腦子裡浮現蘭玉說的,永遠不會喜歡他。
李鳴爭,我真是恨透你了。蘭玉說。
李鳴爭知道蘭玉對他說的每一句喜歡都真假不知,彆有用心,卻從來沒有想過,蘭玉會說出恨他。他說得咬牙切齒,紅著眼睛,張牙舞爪,神態可憐又可愛,那一刻李鳴爭心裡想的是,這個樣子的蘭玉,比說喜歡他時更漂亮可愛。
李鳴爭向來不在意他人的愛恨,愛也好,恨也罷,於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可蘭玉不一樣,他總是想起蘭玉說恨他,李鳴爭罕見的,覺出了幾分棘手。他推開門進入屋內,就見蘭玉正躺在床上,屋子裡暖融融的,蘭玉睡得沉,臉頰壓在枕上,幾綹頭發落在鼻尖,透著股子毫無防備的柔軟,像極了他養的那隻貓,睡著了,無知無覺地攤開四肢,露出軟綿綿的肚皮。
玉團兒睡在床腳,已經醒了,鴛鴦眼望著李鳴爭,細聲細氣地叫了聲。
李鳴爭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脫了鞋和外衣,上了床,被子裡極溫暖,裹著蘭玉僅穿著單衣的身子。李鳴爭伸手將蘭玉摟入懷中,低下眼,就瞧見了蘭玉脖頸上的吻痕,他頓了頓,手指解開他的衣襟,李鳴爭看見了更多嫣紅的,一看就是將將弄出來的痕跡。
不消多想,他看不見的地方更多。
李鳴爭目光沉沉地盯著蘭玉脖頸上的吻痕,想,誰留的,李明安還是李聿青?
他心中升騰起一種極陌生的情緒,如同自己珍愛的東西,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被人把玩過了,還留下了指印——心煩,惱怒,嫉妒種種情緒叫囂交織著,李鳴爭甚至認真思考起了將李聿青和李明安弄走的可行性。
李鳴爭盯著蘭玉,突然想,要是最開始就斷了李聿青和李明安的念頭,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他低下頭,輕輕地碰了碰蘭玉的嘴唇,蘭玉渾然不知,李鳴爭心裡突然躥出了幾分不可遏製的凶性,吻一下子變得熱烈凶狠了。蘭玉吃了疼,男人的舌頭強勢而有力,要頂入他的口中,他睡得正沉,含糊不清地咕噥了聲,嘴巴微張,那條舌頭就插了進去。
蘭玉被吻得喘不過氣,嗚嗚出聲,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睛,惺忪地望著他身上的男人,李鳴爭垂下眼,看著蘭玉,那股子焦躁竟無聲無息地就這麼被撫平了。他輕輕勾著蘭玉的舌頭舔了舔,又吮著他的嘴唇,聲音喑啞地說“睡吧。”
說罷,支起身,輕輕拍著蘭玉。蘭玉折騰了許久,實在是困倦,聽著那把低沉的聲音,身上的手也輕輕拍著哄著,竟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隻舌尖還殘留著對方留下的一點酒味。
李鳴爭看著蘭玉的呼吸變得平緩,真真切切地摟著蘭玉,這些時日他清瘦了許多,都能摸著一把嶙峋的骨。李鳴爭情不自禁地抱得更緊,癮君子一般,嗅著蘭玉身上溫暖的味道,莫名地放鬆了下來。
二人就這麼睡著了。
天大亮時,蘭玉才迷迷糊糊地醒了,他睜開眼,就看見了一張棱角分明的臉,腦子都空白了一瞬,還當是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