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話,隻是從兜裡摸出幾張皺巴巴的票子,遞過去,然後牽起了那條狗。狗竟也不掙紮,隻是隨著他走了幾步,然後靜靜地回頭看了那豬肉攤一眼。
像是在跟過去告彆。
狗回到院子後,表現得比他想象中還要安靜。它不叫、不鬨、不吃陌生人給的食物。隻是晝伏夜出,白天趴在灶台旁,晚上繞著院子巡一圈,然後回到廚房門口守夜。它不親近人,除了他以外,誰靠近它都會被低聲警告。
秦淮如第一次見到這狗,是一個雨後的下午。
她站在廚房門口,手裡抱著一個碗,臉色蒼白得嚇人。她低聲說:“雨柱……能不能借點醋?孩子病了,我想熬點薑湯。”
何雨柱沒有抬頭,隻是沉著臉繼續剁菜。他假裝沒聽見。
她躊躇了一下,像是習慣了他的冷漠,正準備轉身離開,那狗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門後竄了出來,眼裡猛地浮起一層寒光。
它低吼一聲,撲了上去。
她驚叫一聲,手中的碗碎在地上,整個人踉蹌著倒退,可還是慢了一步。狗的牙齒咬住了她的小腿,撕下一塊布,也帶出一大片皮肉。
血在雨後的青石地麵上迅速暈開,像一朵倔強又殘破的紅花。
院子裡頓時炸了鍋,鄰居們從屋裡衝出來,七嘴八舌,驚叫聲、指責聲混成一片。有人喊著:“快送醫院!”有人罵:“你瘋了?你這是謀害啊!”
何雨柱站在門口,臉色木然。他望著秦淮如抱著腿,癱坐在地上,眼中泛著痛苦和委屈,像受傷的獸。他忽然覺得那一幕很熟悉,像極了自己曾經在雨夜裡,被拒之門外的情景。
他慢慢走過去,把狗一把按倒,低聲嗬斥:“回去。”
狗竟真的退了,安靜地蹲在一邊,仿佛它隻是執行了某個命令,而不是做出主動攻擊。
“你瘋了嗎?你……你知道這狗有多凶嗎!”她的聲音發顫,淚水混著雨水,從臉頰滑落。
他低頭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我不知道你還會來。”
“我來是為了孩子……”她咬牙,眼中透著怒火。
“可這狗不認識你的孩子。”他語氣平靜,像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
她哽了一下,呼吸變得急促。
“你是故意的?”她死死盯著他,“你知道它咬人!”
“我知道。”他眼中沒有一絲波瀾,“但它不咬陌生人,隻咬靠近廚房的‘熟人’。”
這一句,如同寒刀刺骨。
她看著他,嘴唇微微發抖,那種受傷的眼神,比腿上的血更刺眼。
“你……你變了。”
“我早就變了。”他輕聲回答,“變得不再對你有任何期待。”
雨又下了,慢慢地,淅淅瀝瀝,落在院子的石板上,敲打著每一寸已經碎裂的記憶。
她被人扶著去了醫院,院裡議論紛紛,那些好事的鄰居們終於找到了新談資,而他,何雨柱,隻是回到廚房,把被她血跡沾染的地麵仔細地刷乾淨,然後把狗帶回屋內,關在灶台旁的籠子裡。
狗安靜地趴著,黑色的眼珠望著他,不悲不喜。
他坐下,點了一根煙,看著窗外那棵榆樹。雨水順著樹乾往下淌,像一條不斷被撕裂的命脈。他不記得自己最後一次這麼安靜地坐著是什麼時候,隻記得心裡一陣空,一陣鈍痛,一陣麻木,像被酒精灼傷的傷口,不再流血,卻徹底失去了知覺。
何雨柱蹲在廚房的門檻前,膝蓋抵著冰冷的青磚地麵,手裡攥著一塊洗碗布,一遍又一遍地擦著門邊那道已經快要看不見的血跡。他沒想到狗會咬得那麼狠,咬得那麼絕情,就像那些年他咽下的所有怨與怒,終於在這條畜生身上找到了出口。他是想讓她明白什麼是邊界,什麼是拒絕,可不是讓她流血。
他起初以為,狗不過是隻普通的狗,性子冷,吃得少,懂得安靜守家,這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他從來沒指望它能讀懂他的心,也沒想過它竟會對秦淮如產生那樣的敵意。那一口,咬得深,咬得準,像是帶著深仇大恨,像是把他心裡最陰暗、最複雜的情緒都化作了鋒利的牙齒,一口撕了出去。
他盯著狗。狗也盯著他。
四目相對的一瞬,他竟從那雙眼裡看到一絲熟悉的東西——不是仇恨,也不是冷漠,而是一種壓抑後的釋放,一種隱忍許久終於爆發的宣泄。
“你是不是……”他喃喃,“也被誰傷過?”
狗低低地咕噥了一聲,像是回應,又像是一種警告。
他忽然覺得好笑。他一個大男人,三十多歲,居然蹲在廚房門前,跟條狗說起心事。他站起來,把濕布甩在洗碗池裡,煙頭在唇角掛了半截,火星還在跳。屋子裡靜得嚇人,鍋灶冷了,水也涼了,連牆角那隻老鼠都不敢竄動。
風從窗縫裡鑽進來,帶著涼意,穿過廚房,掀起了案板上那張發黃的紙條。
那紙條上,是秦淮如留的字——一行秀氣的字跡,帶著細膩女人的筆觸:“孩子的咳嗽藥喝完了,能不能幫我從你們單位帶兩瓶回來?欠你的,記賬。”
何雨柱看著那字,一時出神。
她的字沒變,還是那樣清秀、規矩,可看著看著,他就覺得那字比刀還鋒利,一筆一劃都像是在他心口刻印。他忽然有些煩躁,伸手抓起那紙條,本想揉成一團,卻最終隻折成了方方正正的小塊,藏進灶台邊那個破瓷罐裡。
他不是舍不得那紙,而是舍不得那句“欠你的”。
這句話,是她第一次把“欠”字說得這麼明白。可那“欠”,在他聽來,不是情分,不是感激,而是債,是她想還清、想斷掉的東西。
“你倒是乾脆。”他低聲罵了一句,聲音裡卻沒有惱火,反倒帶著一絲說不清的落寞。
那天夜裡,風更緊了。
他窩在炕上,狗臥在炕腳,屋外偶爾有樹枝被風吹斷的脆響。他睡不著,腦子裡一直回蕩著鄰居們的議論,秦淮如跌坐在血泊中的模樣,還有她眼裡那混著痛苦和憤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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