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暫時住我朋友家,女主家。那邊環境比這兒好,起碼不用聽鄰居吵架。”
何雨柱冷哼一聲:“這破院子,是破。可你彆以為她不惦記這裡。她小時候最喜歡蹲在井邊等我下班,我一回來她就撲上來問我帶了沒有糖。”
“她現在不愛糖了。”何大清輕聲道,“她說,甜的東西吃多了,會膩。她喜歡淡的。”
何雨柱嘴角一動,卻沒說話。他記得小時候雨水非要吃紅糖,咬著牙說女孩吃紅糖補身子。他攢了三天錢,買了一包最小的紅糖塊,回來卻被她嚼得眉頭直皺。
“你得答應我一件事。”何雨柱忽然轉過頭,語氣沉穩但不容拒絕,“她若過得不順心,你要讓她回來。我不管你多不舍,哪怕隻是一點委屈,她說不願意了,你就彆攔她。”
“我答應。”
屋外風大了,門吱呀作響。何雨柱走過去,緊了緊門栓,又把燈油添滿。那點光亮搖晃著照在他臉上,忽明忽暗。
“她寫信了嗎?”他忽然問。
何大清點點頭,“寫了幾封,我還沒帶來。她說讓你彆操心,她學得挺快的,交了兩個朋友,還說那邊的飯沒有你做的香。”
何雨柱嘴角動了動,似乎想笑,但那笑沒出現在臉上,隻在眼裡轉了一圈。
“她能吃上熱飯就好。”他說,“香不香不重要,她有得吃,有人看著,就夠了。”
何大清沉默片刻,從懷裡掏出一個折疊整齊的布包,裡麵夾著幾張信紙。他把那東西推過去,像是交出某種權力。
何雨柱接過布包,動作緩慢而鄭重。他攤開第一封信,熟悉的筆跡躍入眼中。
“哥,我現在住在一個二層樓的小屋裡,窗戶很大,一拉開就能看到樹。有一隻貓老來我窗台上蹲著,我給它起名叫豆豆。你做的鹵雞爪我想吃了,快點給我寄一份……你是不是又沒給自己做新衣裳?”
他輕輕笑了笑,手指在信紙上緩緩撫過。
何大清看著他,小聲道:“她沒變,還是那個樣子。”
“她變了。”何雨柱說,“她更懂事了。”
他怎麼都放不下那個叫棒梗的小子——傻柱嘴裡叫他“傻小子”,彆人叫他“許大毛”的那小崽子。這孩子平日裡總在院子裡跑來跑去,跟誰都套近乎,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聰明倒是聰明,可那股子精明勁兒,帶著點讓人不安的狡黠。
尤其是那天晚上,他回屋時,無意中發現了少了的三塊錢——那是他放在抽屜夾層裡,準備過幾日買肉給鄰居老李慶生的。那錢平時根本不動,他也從沒告訴誰藏哪。可那晚,他一掀開桌布想拿毛巾,手一伸進去,頓時心裡“咯噔”一聲。
少了。
他愣在那兒,摸了三遍才確認,少的不是幾角,是整整三塊。
他沒聲張,也沒立刻去找人。他坐在那張舊桌子前,點了根煙,一口接一口地抽,煙頭燙到了指尖他也沒吭聲。腦子裡翻江倒海,就一個問題:是誰動了他的錢?
他不是小氣,但他清楚,偷錢這事,一次就夠。
第二天,他照常早起做飯,把蒸鍋蓋掀起來的那一瞬,他瞥見了棒梗在廚房門口晃蕩。他低頭翻著窩頭,沒吱聲,隻是把鍋蓋重重蓋上,嚇得棒梗往後一縮。
“你來乾啥?”何雨柱聲音不高,卻帶著幾分壓迫。
“沒事兒……我就是聞見香了。”棒梗低著頭,腳在地上劃著,“聽說你今天蒸窩頭。”
何雨柱盯著他一會兒,忽然把鍋裡的一個窩頭丟給他:“吃吧,彆餓著。”
棒梗接住窩頭,兩眼放光,張嘴就咬了一口。他吃得香,咽下去後舔舔手指頭,又說:“雨柱哥,你家鍋裡怎麼這麼香啊?你是不是放糖了?”
“糖可貴,我這可沒放。”何雨柱盯著他,“倒是有人,最近嘴挺甜,手也快。”
棒梗身子一僵,臉上的笑立馬僵住。他垂下眼,窩頭也不啃了,緊緊捏在手裡。
何雨柱轉身把案板擦乾淨,心頭翻騰。他其實心裡早有了七八分肯定,但他沒證據,也不想冤枉人。他更怕的是,棒梗要是真的乾了這事,許家那邊會不會護著,甚至反咬他一口?畢竟這四合院裡,人情冷暖最是無常。
那一天下班回來,他特地繞去了一趟許家門口。屋裡亮著燈,透過紙糊窗戶能隱約看到許媽在縫衣裳,棒梗躺在炕上晃著腿,一邊翻看一本破舊漫畫。
他站在門口沒敲門,隻是默默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悄無聲息地轉身回去。
回到屋裡,他把抽屜清了,又仔細檢查了所有存放零碎錢財的地方,把每一張鈔票都用火柴盒裝好,再用一根繩纏緊,藏進鍋台後頭的小暗格裡。
第二天早晨,他特意多做了一鍋窩頭,還加了幾顆鹹鴨蛋。飯快熟的時候,他端著鍋去了院子裡,把鍋放在石桌上,衝著院裡喊了一嗓子:“各家各戶出來吃飯啦,我這做多了,不吃就浪費了。”
人們一聽有吃的,紛紛湧出來。棒梗也來了,小跑著站在人群後麵,眼巴巴望著那鍋窩頭。何雨柱看見他,朝他招了招手:“來,你先拿。”
棒梗臉上一喜,連忙上前,接了窩頭就咬。
“吃完彆急走,我有點事問你。”何雨柱的語氣不急不緩,像是在說今天陽光不錯。
棒梗點點頭,嘴裡塞著半個窩頭,糯聲糯氣地“嗯”了一聲。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他讓棒梗留下。棒梗開始有點不自在,手裡捏著空蛋殼,眼神四處躲閃。
“你上回是不是進過我屋?”何雨柱開門見山。
“沒有!”棒梗脫口而出,語氣太快,反而顯得心虛。
“彆急著說沒有,”他站起來,緩緩靠近,“你想清楚再說。我屋裡丟了三塊錢,位置很隱蔽。彆人不知道,但你經常往我屋裡跑。”
棒梗咬著嘴唇,臉漲得通紅,忽然低聲道:“我……我沒拿那麼多,我就是……就是想買點畫片,回頭攢錢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