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掌中驕!
秦蟬在公寓裡待了三天時間。
第一天,她熬了一整夜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第二天叫來了家政中心,把公寓打掃得乾乾淨淨,不留一點之前的痕跡,第三天,她隻是穿著睡衣光著腳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發呆,偶爾看一眼新聞,查看下最新動態。
沒有難受,也沒有什麼傷心,隻是覺得腦子裡空空的。
梁雋來過一通電話,隻是溫和地說著以前她經常去南橋岸看電影的事情,還說,她曾經想找的一部電影的絕版藍光碟,他找到了。
通話的最後,梁雋說“小蟬兒,想想還是告訴你一聲,我早就放下文雅了。”
秦蟬沉靜了許久,才輕輕應了一聲“嗯。”
通話斷了,她將手機放在一旁,依舊覺得渾身無力,仿佛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像是回到了十二歲那年,她坐在母親的病床前,一個人呆呆地從晚上九點半坐到第二天清晨。
直到第四天下午,馮茜來了電話,聲音聽起來有些焦灼“秦總,董事長讓您明天務必來公司一趟。”
秦蟬緊皺眉心“嗯?”
“您沒看這幾天的新聞?”馮茜遲疑了下,“秦總,之前和寰永的合作,不知道什麼原因,對方好像有取消合作的打算。我現在把消息發給您。”
秦蟬的意識逐漸回籠,目光漸漸明晰。
秦新城既然舉辦了那場晚宴,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怎麼會突然生變?
馮茜的消息恰好發了過來,秦蟬點擊查看。
原本新亞和寰永的合作,應該在晚宴後的第四天放出風聲,刺激大盤,三月末正式確定合作意向,簽訂合作協議。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寰永突然取消了公開的新聞發布會,甚至連理由都沒有給新亞。
而這一變動,直接導致了新亞的股價大跌,大盤也創了新低。
秦蟬退出新聞,將手機扔在一旁,起身朝洗手間走去。
鏡子裡的人臉色蒼白,唇也失了顏色,鎖骨上仍殘留著些暗紅的痕跡。
秦蟬輕輕吐出一口氣,洗了澡,化了妝,拿著資料起身走了出去。
變動發生的始料未及,甚至當天晚上,新亞的另一樁秘聞也經由一家沒有新亞控股的媒體曝光了出來。
——新亞的資金出現了大的紕漏,幾個公開項目的盈利卻難以彌補其背後的資金漏洞,甚至可能麵臨被執法部門追責,因此才會積極謀求和寰永的合作。
一時之間,新亞的大盤麵臨著隨時崩潰的風險。
秦蟬是在第二天去的公司,秦新城親自來的電話,語氣沙啞,聽起來像是熬了一整夜的樣子。
到公司時,公關部門正忙得手忙腳亂。
秦蟬仍舊化著精致的妝,穿著得體的黑色休閒西裝,緩步走進頂層的辦公室。
秦新城已經在那裡等著她了,他的臉色很差,眼下滿是疲憊,顯然這幾天的發展令人始料未及。
辦公室裡除秦新城外,還有幾個西裝革履、拿著公文包的中年男子,是新亞律師團的人。
“爸。”秦蟬打了聲招呼。
秦新城對她點了點頭,竟然沒有提及晚宴上的不快,甚至神情比起以往的公事公辦,都顯得友善了些“小蟬,坐。”
秦蟬隔著長桌,坐在秦新城的對麵。
其中一位律師遞給秦蟬一份文件,和秦新城麵前擺放的一模一樣。
她隨意翻看了下。
是一份股權讓渡協定書,轉讓方寫著秦新城的名字,而受讓方赫然是秦蟬。
“爸,您這是什麼意思?”秦蟬“微訝”,抬頭看著秦新城。
“這一次,新亞的風波不小,小蟬,爸也老了,你也有本事了,”秦新城看著秦蟬,“你是我唯一的女兒,這些股份早晚都要給你的……”
很感人。
秦蟬低垂著眉眼,看著文件上白紙黑字寫著的“轉讓28股權”,而秦新城僅給他自己留下5。
秦蟬不覺在心裡諷笑一聲。
在風波剛起時,把股權轉讓給她,把風險也轉嫁給了她。
而新亞的股權與投票權從來都是分割的,秦新城手中仍然擁有著45的投票權。
新亞的最終決策人仍然是他,隻是承擔風險的人變成了她而已。
到時,新亞出現什麼亂子,該查該辦的人,都是她。
父女情深。
還真是“深”。
“小蟬……”
“好啊。”秦蟬抬頭看著秦新城,彎著眉眼笑了起來,“我想要幫您度過這次難關。”
她說著,利落地在一式三份的協議上落款簽字。
秦新城的眉頭鬆了鬆,從一旁的文件夾中拿出一張照片“這次寰永突然反悔,可能和這張照片上的男孩有關,小蟬,你去查一查。”
秦蟬接過照片,卻在看見照片上的人時,唇角的笑微僵。
那是一張舊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皮膚白皙,兩三歲的模樣,仍有些嬰兒肥,漆黑圓滾的眼睛像黑曜石,精致可愛。
像極了馮茜曾經拿給她的那張老報紙上的男孩。
不同的是,眼前的照片更為清晰,清晰到能清楚地看清男孩的左耳耳垂,有一顆暗紅色的小痣。
秦蟬的意識有短暫的空白,直到對麵秦新城略有些不悅的聲音傳來,她才陡然回神。
“怎麼了?”秦新城問。
秦蟬搖搖頭“可能昨晚沒有休息好。”
秦新城收回視線“你先出去吧。”
秦蟬頷首,拿起文件和照片,麵色平靜地走出辦公室,直到來到新亞樓下,她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可就連打開車門的手都是冰涼的。
秦蟬飛快駕車回了公寓,翻出了私密的文件夾,找到了當初馮茜發給她的舊報紙掃描件。
剛收到這份文件時,正是晚上,當時她看了許久的郵件,眼前有些花亂,不過匆匆掃了一眼。
噪點多加上年代久遠,且還是黑白照片,未曾太過在意。
可此時,她將目光緩緩移動到那孩子的左耳耳垂上,那裡有一個黑點,和周圍的噪點混合在一起,很不起眼。
像是一枚痣。
和顧讓耳垂的那枚痣很像。
秦蟬有些恍惚地將報紙和那張清晰的照片放在一起,仔細看著上麵的男孩。
眉眼,鼻子,唇……
曾經那些被自己忽視的詭異的熟悉感連接起來,慢慢地彙聚成一個她曾經覺得荒謬的“真相”。
放在手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秦蟬被驚了一跳,好一會兒才拿起手機“喂?”
馮茜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秦總,有媒體在傳,寰永顧家當年丟失的那個孩子找到了,隻是還沒得到確切消息。您當初不是讓我調查過這件事?”
“秦總?秦總?”
“馮茜,你幫我一個忙,”秦蟬啞聲開口,“之前你發送給我的顧家那個孩子的報紙,還留著嗎?”
“還有一份備份。”
“你能去鑒定機構幫我把那張照片修複的相對清晰些嗎?”秦蟬看著那張模糊的報紙照片,嗓音逐漸平靜。
馮茜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聽秦蟬的語氣也覺出了她的嚴肅,鄭重答應了下來。
秦蟬道了謝,掛斷電話,才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離一樣,倒在一旁的沙發上。
如果顧讓真的是那個孩子,那麼,以顧家老爺子十幾年都不曾放棄尋找他的重視,在得知顧讓曾被她脅迫後,必然會質疑和新亞的合作吧?
那麼,這幾天寰永對和新亞合作的態度轉變,便有了最合理的理由。
秦蟬得到那張照片的修複版,是在第二天上午。
馮茜來了電話,隻說修複好了,目前存放在照相館中,她不方便去取。
秦蟬便親自去了一趟照相館。
拿到那張修複好的照片時,秦蟬已經很平靜了。
舊照片的修複並不能達到儘善儘美的程度,卻已經能分辨出,照片上的男孩左耳耳垂究竟是噪點還是小痣了。
顧家當年走丟的那個叫顧謙的孩子,就是如今的顧讓。
這個世界太小了。
秦蟬坐上車,輕輕趴在方向盤上,腦子裡一片紛雜,直到一旁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才睜開眼,看了眼手機屏幕,而後神色微怔。
來電顯示顧讓。
發生那晚的事情後,她再沒有去過顧家,也沒有再聯係他。
他也是。
這是他第一次聯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