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在一種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的氛圍中結束了。
甘婷手腳麻利地收拾著碗筷,試圖用忙碌打破沉默,但客廳裡我和安寧之間的空氣,依舊凝滯著。
“林先生,小姐,我去洗碗,你們聊會兒。”
甘婷端著碗盤,幾乎是逃也似的躲進了廚房,還體貼地關上了推拉門。
客廳裡隻剩下我們兩人。
窗外,城市的燈火漸次亮起,映照著花園裡精心修剪的花木輪廓,投下斑駁的影子。
安寧沒有看我,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抱著手臂,背影在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和疏離。
“江河,”她終於開口,聲音很輕,卻清晰地穿透了寂靜,“童欣她……現在在哪裡?”
我的心又提了起來,她果然還在想這件事。
是啊,這種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難以接受。
童欣,她是個例外。
“她……有事,去參加了一個綜藝節目,這段時間應該都沒有時間。”我如實相告。
安寧轉過身,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卻像蒙了一層薄霧:
“所以,她不在的時候,你把我接回來。等她回來了呢?我是不是又該……‘避嫌’了?”
“避嫌”兩個字,她說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安寧,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試圖解釋,聲音裡帶著疲憊和無奈。
我歎了口氣:“接你回來,是因為這裡是你曾經的家,有最好的條件幫助你恢複。童欣她……她理解我的心情,也理解你的處境。”
“理解?”
安寧輕輕重複了一遍,嘴角勾起一個極淡、極苦澀的弧度。
“理解自己的男朋友,把一個失憶的前女友接回家同住?江河,你覺得這種‘理解’,正常嗎?還是說……她其實並不在乎?”
她的問題像針一樣紮過來,每一個都直指核心,讓我啞口無言。
童欣的“理解”背後是什麼?
是出於對我的愛而做出的巨大妥協,還是某種我所不知道的權衡?
連我自己都無法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
“我……”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任何解釋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我無法替童欣承諾什麼,也無法向安寧保證一個連我自己都看不清的未來。
她的手指輕輕拂過茶幾的桌麵,目光掃過屋子裡的一切,最後落在陽台上那個巨大的、造型彆致的懶人沙發上。
她走過去,輕輕坐下,陷進柔軟的靠墊裡。
“感覺……好陌生。”她環顧四周,輕聲說,“但又好像……有點熟悉。”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沙發的絨麵,“這個沙發……坐下去的感覺,好像……很舒服,很習慣。”
這是她回來後,第一次流露出對過去物品的微妙感知。
“你以前最喜歡窩在這裡看書,或者發呆。”我靠在門框上,看著她的側影。
她沒有回應,隻是出神地看著窗外城市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