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再次駛上318國道,離開邦達草原,開始向業拉山攀爬。
業拉山的盤山公路同樣險峻,但或許是因為經曆了怒江七十二拐的洗禮,麵對這些連續的彎道,內心反而平靜了許多。
我專注地開著車,跟在張野後麵。
何雅坐在副駕,大部分時間都看著窗外,偶爾會用很輕的聲音提醒一下路況。
她的聲音平靜,不帶任何情緒,仿佛昨晚那個在星空下說出近乎告白話語的人隻是我的幻覺。
但這種刻意的平靜,本身就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翻越業拉山埡口時,我們依舊停車短暫休息。
這裡的風景與東達山不同,少了些極致的荒涼,多了幾分蒼翠點綴。
但風依舊很大,吹得人站立不穩。
何雅沒有下車,隻是透過車窗看著外麵。
我站在車邊,點了支煙,看著經幡在狂風中舞動,心裡亂糟糟的。
童欣的牽掛,何雅若即若離的情愫,對安寧近乎執拗的尋找……
所有這些情緒和目的交織在一起,像一團亂麻,纏得我幾乎透不過氣。
“走了。”張野的聲音將對講機喚醒,也打斷了我的思緒。
稍作休息繼續前行,開始漫長的下坡。
隨著海拔降低,空氣中的寒意被一股濕潤的氣息取代。
當車隊拐過一個巨大的山坳,眼前豁然開朗的那一刻。
即便心中裝著再多事,我還是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呼吸。
然烏湖,就這樣毫無征兆地闖入了視野。
它不是我想象中的碧藍,在這個季節,湖麵大部分還覆蓋著未完全融化的冰層,呈現出一種介於乳白和淺藍之間玉石般的色澤。
未被冰封的湖邊緣,湖水是那種近乎墨綠的藍。
遠處,連綿的雪山倒映在如鏡的湖麵上,清晰得仿佛水下存在著另一個對稱的世界。
天空低垂,雲層縫隙中透出的陽光像舞台追光一樣,恰好打在對岸的雪峰上,將其染成一片聖潔的金色。
美得不真實,像一幅精心繪製的巨幅油畫。
“我的天……”
連一直沉默的何雅也忍不住發出了低低的驚歎,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臉幾乎貼在了車窗上。
我們找了個安全的觀景台停車。
何雅第一個跳下車,舉起相機,對著這天地間的傑作一陣猛拍。
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在然烏湖瑰麗背景的映襯下,格外生動。
林茜也下了車,卻隻是靜靜地望著湖麵,眼神裡是同樣的震撼。
或許,也想起了她那位長眠在遠方的父親。
張野靠在車頭上,看著湖麵,目光深遠。
這片土地,承載了太多人的故事,生離死彆,愛恨情仇。
在它亙古的沉默麵前,都顯得如此渺小,又如此真切。
我走到何雅身邊,她正試圖找一個更好的角度拍攝雪峰的倒影。
“需要幫忙嗎?”我問。
她愣了一下,從取景器後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隨即又飛快地低下頭調整相機設置。
她努了努嘴,帶著點小小的抱怨:“這反光太強了,不太好拍。”
“逆光,確實有點難度。”我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