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把冰冷的刻刀，瞬間劃破了辦公室裡那層燥熱曖昧的薄紗。
“至於你反複強調的身材和技巧…說句實話，比你身材更玲瓏浮凸的，我不是沒有見過。你這樣的，我還真提不起什麼特彆的興趣。你那些所謂的‘快活’，抱歉，我恐怕也消受不起。”
林緋夏猛地睜開眼睛，臉上那副期待與嬌羞的表情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和一絲慌亂。
“把衣服整理好。今天發生的事情，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辦公室是處理公務的地方，不是你表演這些的地方。”
他繞過辦公桌，走到窗邊，推開了那道一直隻開著一條縫的窗戶，一股略帶塵土氣息的熱風湧了進來，略微吹散了室內的沉悶與香水味。
“你是文市長親自點名調過來的人，這裡麵或許有文市長的考量。所以，這一次，我不追究。但是，林緋夏同誌，我希望你能明白，凡事可再一，不可再二。如果再有下次，不管是誰的人，我陸江河自有辦法讓你在市政府大樓裡待不下去。”
按理說，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自視甚高的女人，在做出如此大膽的舉動，並被如此無情地當麵戳穿和拒絕後，接踵而至的應該是鋪天蓋地的羞憤，是惱羞成怒，是奪門而出的狼狽。
然而，林緋夏的反應卻再次出乎了陸江河的預料。
她並沒有立刻跳起來，也沒有哭鬨或者辯解。
她隻是怔怔地坐在那張屬於陸江河的辦公椅上，幾秒鐘後，臉上那抹僵硬的表情忽然如同冰雪消融般化開了。她非但沒有絲毫羞愧之色，反而對著陸江河，綻放出了一抹異常妖豔，甚至帶著幾分挑釁的笑容。
“陸秘書長，您可真是一點都不解風情呢。不過，我就是喜歡您這股勁兒。越是這樣，我越覺得您有意思。”
她施施然地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那件被弄得有些淩亂的雪紡襯衫，一顆一顆地將敞開的紐扣重新扣好，隻是最上麵的那一顆，她依舊沒有扣上，反而刻意地將衣領向外拉了拉，露出一截精致的鎖骨。
“秘書長教訓的是，今天確實是我唐突了。不過，我對秘書長的心意，可是千真萬確的。沈大小姐嘛，未必有我這麼了解您。您什麼時候要是覺得她太無趣了，或者…想換換口味了，隨時可以來找我。我的‘功夫’，可不止今天您‘見識’到的這些皮毛哦。”
她說完，對著陸江河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媚眼，然後拿起自己的小包，踩著高跟鞋，身姿搖曳地走到了辦公室門口。在拉開門之前，她又回過頭。
“對了，秘書長，您剛才說，比我身材好的您見過。那，活兒有我這麼好的，您肯定沒見過。不信，您試試？”
話音未落，她便咯咯一笑，拉開門，飄然而去，隻留下一室漸漸散去的香水味，和微微皺起眉頭的陸江河。
這個林緋夏，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了。
陸江河站在窗邊，林緋夏那股子有些甜膩的香水味尚未完全散儘，被午後湧入的熱風一吹，才漸漸淡了下去。
她最後那幾句大膽露骨的話，與其說是誘惑，不如說帶著一股孤注一擲的莽撞，讓他心頭掠過的並非綺念，反而是一個久未深思的身影。
恒潤集團的總裁，林穎。
同姓林，但此林非彼林。林緋夏今日這番搔首弄姿，比起林穎來，那股子風塵味終究是濃了些，也落了下乘。
陸江河的眼神沉了沉。他從這兩個女人的眼底，都能清晰地辨認出名為“野心”的東西。
然而，林緋夏的那點心思，像是戲台上才子佳人私會的蹩腳戲碼，生怕看客瞧不明白，一招一式都恨不得敲鑼打鼓地廣而告之。
她那點所謂的“技巧”，在她自己口中吹得天花亂墜，在陸江河看來，卻稚嫩得有些可笑。
林穎則全然不同。她的野心，如靜水深流，深藏不露。
她懂得在不同的場合展現不同的麵貌：在談判桌上，她可以是邏輯縝密、寸土不讓的商界女強人，氣場絲毫不遜於任何男性。
在某些私下的社交場合，她又能搖身一變，成為嬌憨可喜、不諳世事的鄰家小妹，幾句看似不經意的話，卻能巧妙地探到你心底的防線。
在需要的時候，她亦能展現出成熟女性的性感與嫵媚，那種性感並非林緋夏這般流於表麵，而是如同陳年佳釀，絲絲縷縷，沁人心脾，卻又在不經意間讓你微醺。更讓陸江河印象深刻的是，
林穎偶爾還會猝不及防地流露出幾分真誠，幾句掏心窩子的話，讓你在瞬間卸下防備，甚至懷疑自己先前對她的判斷。
若將女人比作花，林穎無疑是一株精心栽培的玫瑰，花色豔麗，香氣馥鬱，層層疊疊的花瓣下，掩藏著尖銳的刺，既能悅人，亦能傷人，引人一探究竟。
而林緋夏，充其量不過是一株夜來香，或者說，是更為妖冶卻短暫的曇花。初聞之下，香氣確實撲鼻，花朵也開得熱烈奔放，極儘妖嬈之態，似乎能在一瞬間攫取你所有的注意力。
然而，那美麗太過短暫，缺乏底蘊，盛放過後，便迅速凋零，除了那一瞬間的感官刺激，似乎也留不下太多值得回味的東西，更談不上什麼長遠的“用處”。
和林穎這位在商海中翻滾多年的女總裁比起來，林緋夏今日的表現，確實“嫩”了許多。
也正因為見識過林穎那般段數的人物，陸江河對這類主動送上門來的“機會”，早已生出了十二分的警惕。
想到這裡，陸江河的腦海中倏然閃過沈文靜那張略溫婉的俏臉。
他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一絲極淡的笑意，轉身走回辦公桌後，重新在那張寬大的皮質座椅上坐了下來。
下午，市政府大樓，市長文興海的辦公室。
李珂站在文興海寬大的辦公桌前，手中拿著幾頁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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