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市政府當成什麼地方了？把市政府辦公室當成什麼地方了？烏煙瘴氣！他想乾什麼？”
李珂聽著，額頭上滲出些許細汗。他知道，市長這是真的動了些火氣。
“是，市長，我明白了。我會把您的意思轉達給韓副市長。”
辦公室裡安靜了幾秒，隻有空調的送風聲依舊。
李珂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了。
“市長，那……把林緋夏同誌放在陸秘書長身邊，您就不擔心……他們之間，萬一……我是說，陸秘書長畢竟年輕，林緋夏同誌又……您看……”
文興海哼了一聲。
“擔心什麼？如果陸江河連這點定力都沒有，被一個林緋夏就勾了魂，那隻能說明他是個蠢貨，我們所有人都看走了眼！這樣的人，也不值得我們費心培養，更不值得大用。他自己要往泥坑裡跳，誰也攔不住。到那個時候，不用彆人動手，他自己就把自己的前程給斷送了。”
文興海停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
“小李啊，你跟著我也有幾年了。以後，你若是離開我這個辦公室，去了彆的單位，或者到了更重要的崗位，能夠獨當一麵了，有一點你務必要牢牢記住。”
李珂的神情變得格外專注。
“您請指示。”
文興海說道。
“記住，‘色’字頭上一把刀。對我們這樣走仕途的人來說，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絕對不能混淆。尤其是在男女關係上，更是要慎之又慎，行差踏錯一步，可能就是萬劫不複。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多少原本前程似錦的官員，最後都栽在了這個字上。”
“事業做得再大，能力再強，一旦沾染上這些不清不楚的事情，名聲壞了，群眾的信任沒了，組織的培養也就到頭了。輕則斷送前程，重則身敗名裂，甚至鋃鐺入獄。這樣的例子，還少嗎？”
李珂鄭重地點頭。
“我一定謹記您的教誨。”
文興海繼續說道。
“韓光達那邊，你不用怕他。他是副市長，我也是市長。市政府的工作，還輪不到他來對我的人指手畫腳。”
“林緋夏的事情，就按照現在的安排來。陸江河那邊，你也要多觀察，多留心，多學習。”
“不僅僅是工作能力，更要看他的品性，看他的定力，看他能不能抵擋住誘惑，守住底線。這既是對他的考驗，也是對我們的考驗，看我們有沒有看錯人。”
“是，市長。”
文興海再次端起了桌上的紫砂杯，這一次，他沒有喝茶，隻是拿在手中慢慢摩挲著。
“周凱那邊，你也要多注意他的動向。這個人，不簡單。他今天能給你送來一堆廢檔案，明天就能給你設下彆的套。”
“也要提醒江河，對這種人，既不能掉以輕心，也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凡是要有自己的節奏，做好他自己的事情。至於其他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李珂點點頭。
“市長，我都記下了。”
李珂應下後，微微躬身，正準備轉身告辭。
“等一下。”
文興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李珂停住腳步，轉過身。
文興海已經從辦公桌後走了出來，幾步來到他麵前，抬手，極其自然地替李珂整理了一下襯衫的衣領，撫平了肩頭一絲幾乎看不見的褶皺。
文興海笑著說道：“肩上的擔子，以後會越來越重。江州未來的發展，終究還是要靠江河，還有你這樣的年輕人。這段時間，你顧著秘書長辦公室那邊，又要兼顧我這裡，確實是累著了。”
李珂站得筆直：“市長，這都是我分內的工作。”
文興海說道：“周末彆安排彆的事了，到家裡來吃飯。你三嬸前陣子還說，好久沒見你了，讓你嘗嘗她新學的幾道菜。”
李珂笑著點點頭：“市長，您太關心我了。能為江州做點事，跟著您學習，再累也值得。我明白您的意思，您一直都在給我機會，也在鍛煉我。這份栽培，我一直記在心裡。”
文興海露出個欣慰的笑容：“你能明白就好。去吧。”
李珂再次點頭，這才轉身，腳步沉穩地離開了市長辦公室。
文興海目送著李珂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嘴角泛起一絲幾不可見的弧度，隨即轉身回到寬大的辦公桌後，拿起桌上的文件，目光重新專注起來，辦公室裡又恢複了之前的寧靜，隻有空調送風的低鳴在持續。
兩天後，市政府常務會議在機關小禮堂如期召開。
陸江河作為市政府秘書長，提前半小時便已抵達會場，檢查各項準備工作。
當他看到會場後排悄然架起的幾台攝像機，以及一些端著相機、拿著采訪本在低聲交流的記者時，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今天的常務會議，與以往不同，多了不少媒體的麵孔。
這些記者並非不請自來。他們的出現，顯然是得到了高層的默許乃至安排。在當前的江州市，這樣的安排無疑釋放出一種信號——政府有意提高政府決策的透明度，也樂於將一些重要的施政方針與改革舉措，更直接地展現在公眾麵前。
同時，媒體的在場，無形中也給與會的各部門負責人帶來了一絲壓力，發言和表態都將更加謹慎，任何試圖敷衍塞責或者推諉扯皮的行為，都可能在鏡頭的記錄下無所遁形。
上午九點整，簡單的開幕式之後，常務會議正式開始。
一項項議題被提上桌麵，討論、辨析、權衡。
陸江河坐在市長文興海的下手位置，神情專注。他並非議題的決策者，卻是整個會議高效運轉的核心樞紐。
每當一個議題開始，相關的背景資料、數據分析、以及各部門意見彙總，都會由他簡明扼要地進行介紹，確保與會者在最短時間內掌握關鍵信息。
討論過程中，他需要精準記錄各方發言的要點，捕捉關鍵的意見和分歧，並在適當的時候，根據市長的示意，進行條理清晰的梳理和總結，引導議題向著解決問題的方向推進。
會議材料的分發、設備的調試、時間的掌控，乃至會場服務的細微之處，都在他的統籌之下有條不紊。他就像一台精密運轉的機器，確保著常務會議這艘“航船”在既定的航道上平穩而高效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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