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三聲,便被迅速接起,那頭傳來蔣澤濤略帶一絲疲憊,卻依舊中氣十足的聲音。
“喂,陸哥?”
“是我,澤濤。沒打擾你吧?”陸江河的聲音壓得很低,在空曠的辦公室裡顯得格外清晰。
“說這話,陸哥你什麼時候打電話過來,我都是在等你。”蔣澤濤在那頭輕笑了一聲,周圍嘈雜的背景音瞬間消失,顯然是他換了個安靜的地方,“怎麼了,有什麼事情麼?”
蔣澤濤的敏銳,一如既往。
陸江河沒有繞圈子,他知道跟蔣澤濤不需要那些虛偽的客套。
“想請你幫個忙。”
“你說。”蔣澤濤的回答隻有一個字,斬釘截鐵。
“江南新區,以前那個江南煤礦廠,你還有印象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蔣澤濤似乎在飛快地搜索著腦中的信息庫。
“有印象,那塊地現在不是已經被推平了,準備蓋商業中心嗎?聽說拆遷的時候鬨得挺大,死了人。怎麼,這事跟你有關?”
“我想知道,卷宗上看不到的那些事。”陸江河一字一頓,聲音裡不帶任何感情,“所有的事情,越詳細越好。尤其是那個所謂的‘護礦隊’,還有那個叫胡開來的老板。”
蔣澤濤那邊再次陷入了沉默,但這次的沉默,帶著一種凝重的意味。他瞬間就明白了這件事的棘手程度。
凡是官方卷宗上沒有的,必然是不想讓人知道的。
而陸江河作為市政府秘書長,親自來打探這些,意味著這潭水,深不見底,甚至可能淹沒他自己。
“行,我知道了。”蔣澤濤沒有問任何多餘的問題,比如“你查這個乾什麼”、“這事風險大不大”。
他隻是說道:“這事交給我。你彆管了,等我消息就行。”
“正好,新區那邊有個市政配套的小項目,我剛接下來。這幾天我的人過去轉轉,測繪放線,誰也挑不出毛病。方便得很。”
“謝了,濤子。改天有時間,叫上愛璐,來我這一起吃個飯。”陸江河笑道。
“陸哥!”蔣澤濤的聲音陡然提高了一些,帶著一絲不滿,“你跟我說這個,就太見外了!咱倆什麼關係?你把我蔣澤濤當外人了?”
“我知道你很難現在,出了那件事,其實就是坐在火山口上。下麵多少雙眼睛盯著你,盼著你摔下來。全江州,能真心幫你搭把手的人,有幾個?我正愁著沒個由頭,不知道怎麼幫你使勁呢。你這電話,來得正好!”
“行了,彆的你都彆想。安心上你的班,這事,我給你查個底朝天。”
“好。”
掛斷電話,辦公室裡重歸寂靜。
陸江河將手機放在桌上,長舒了一口氣。
現在,他能做的,隻有等待。
如同一個在牌桌上押下了全部身家的賭徒,在開牌前,任何的焦躁和揣測都毫無意義。
他站起身,將桌上攤開的文件一一整理好,放回原位。
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條。
走出辦公室。
市政府大樓外的廣場上,夜風帶著初夏的微涼拂麵而來,吹散了些許腦中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