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依的瞳孔在輕微收縮,眼底翻騰著屈辱、憤怒,還有一絲不願承認的酸澀。
她緊緊攥住破碎的衣袖,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休想!”
她聲音顫抖,卻無比清晰:“你會後悔的!”
她不想思考為何他總能在最後一刻收劍,不願思考為何自己心底深處明知他不會殺她。
這些念頭一旦去想,就像一隻看不見的手,會攥住她心臟,讓她透不過氣。
下一刻,她猛然轉身,化作一道白光絕塵而去。
她不回頭,不許自己再回頭。
她隻知道,她必須贏他——哪怕要用一輩子去贏。
一直在津津有味看戲的許淩從夢境外收回目光,慢悠悠抿了口茶。
他意味深長地嘖了一聲,表情誇張地歎息。
“沒想到啊,這小子還有這麼瘋批的隱藏屬性……嘖嘖,誰說勉強沒有結果?這樣相互糾纏折磨,挺好,苦果亦是果啊!”
他語氣隨意,卻帶著一絲調侃,吃瓜之魂早已熊熊燃起。
通天夢靈犀坐在一旁,悄悄看了許淩一眼,忍不住暗自腹誹。
敢情這一師徒三人,一家子都是瘋子。
瘋得各有千秋,瘋得叫人心酸又心服。
……
白依依與周樓這一戰,造成的影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大,也更深刻。
不同於過去雙方在宗門駐地裡的遭遇戰,這一戰發生在凡人小鎮上空,幾乎是當眾展開。
劍光術法撕碎了天幕,數以萬計的目擊者口耳相傳,將這場爭鋒渲染成了半傳奇、半噩夢。
消息傳回天霄宗和宇極劍宗後,整個修行界都轟動了。
這兩名當代最耀目的絕世天才,已經不僅僅是各自宗門的天驕,更是同代人心中真正的“天榜”之爭。
兩次交手,皆以周樓勝而告終,而白依依……兩次都被放過。
在宇極劍宗,一座古老的殿堂裡,數十道氣息深沉的身影分列兩旁,幽暗的殿中唯有一輪碧青色的劍影緩緩旋轉,灑下森冷的光。
周樓獨跪在中央,渾身衣袍被劍意切割得殘破不堪,劍淵刑罰的傷口還未愈合,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青石地麵。
“這是你第二次放過她。”
一道沙啞的聲音冷冷響起,不帶絲毫情緒。
“我們可以理解第一次,是顧慮形勢,可這一次……你若真要殺她,沒有任何人能救她。”
周樓沒有辯解。
他隻是低著頭,聲線淡淡:“弟子知錯,願領罰。”
“你在輕慢我們為你付出的一切。”
又一道年老的聲音響起,帶著壓抑的失望。
“宗門耗費多少靈材,為你試煉、為你築基?多少同門以血骨為你試劍?你負得起嗎?”
周樓緩緩抬起頭,漆黑的瞳仁中,沒有一絲動搖。
“我知一切,甘受一切。”
他聲音依舊平靜,似無悲喜,唯有劍意如寂寥寒風般緩緩彌漫。
沉默許久,劍宗宗主才開口:“……既如此,去領劍淵閉斬一年,自今日起。”
話音落下,周樓隻低頭一拜,未再多言。
劍淵,那是宗門最冷酷的禁地。
無數柄古劍無晝無夜地吞噬劍修意誌,磨碎心誌。
沒有人願意在劍淵待哪怕一息。
可他跪在那片劍潮深處,整整一年,不言一語,任由萬千劍光啃噬身軀,將心底的執念淬煉到更冷冽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