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昊陽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是白搭,他現在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物,身上貼著標簽,寫著危險兩字。
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不是說來了都能回去的嗎?
“你坐吧。”昊陽想給她倒點水,等看清了方麗娟的臉,簡昊陽隻想吞了她。
就是那個賣花給自己的女的,他說呢,當時自己買完花就覺得渾身有些不對勁兒,他做了一次的好人,結果她呢?恩將仇報。
方麗娟儘量將自己縮的再小一點,她覺得他馬上就要揮拳頭了。
如果打的話,能不能動靜小點?彆讓自己家聽見,還有能不能彆往自己的臉上打?明天她還要去乾活,打在臉上,大家就都知道了。
自己就是這樣的命,嫁給他,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
方麗娟放開自己手裡的包,自己是簡昊陽用錢買的,她能有說不的權利嗎?
就算是過的不好,娘家媽在心疼她,也不會讓她離婚的。
方麗娟咬著牙,筆直的照著簡昊陽就跪了下去。
“你這是乾什麼啊?”
簡昊陽嚇了一跳,誰見過這樣的女的,他話還沒說出來呢,她就對著自己跪,趕緊躲避到一邊。
“能不能彆打我的臉?你以後在外麵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不會管的……”
方麗娟流著眼淚,知道他跟花姐有些不乾淨,她也沒敢管,她就盼著自己嫁過來之後把這個家給撐起來就行了。
家裡男人靠不住,那就隻能靠自己。
簡昊陽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覺,伸手去扯她,結果方麗娟就跟受了驚的小兔子似的,那一雙眼睛裡麵寫滿的都是指控。
“你回家吧。”
方麗娟強忍著,然後哭了出來,抱著他的腿。
“當家的,我不能回去……”
當家的?
這是什麼稱呼?
簡昊陽不知道自己一句話竟然讓女人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了,方麗娟閉著眼睛,知道自己也就這命了,他還是不願意,不甘心娶自己。
隔壁方家,方麗娟的媽媽死咬著牙關,能怎麼樣?既然都嫁了,也隻能這樣了,她上門的話,豈不是更讓簡昊陽有理由說了?
“你先彆哭,先彆哭,哭的我頭疼,你先起來……”
簡昊陽說了半天,方麗娟就是哭,哭聲蓋過了他的聲音,他實在聽的有點煩,拍著桌子吼了一聲。
“我讓你彆哭了,把眼淚收收上炕坐著去……”
一聲吼了出來,真的見了效果,方麗娟的眼淚立馬就收住了,乖乖的上了炕,老老實實的坐著。
天知道他家的炕從來都不燒火,這人已經懶到了一定的境界,方麗娟穿的不多,屁股上冒涼風,可也不敢不坐在上麵,現在這季節,實在是有些冷,她凍的夠嗆,自己也不敢出聲。
簡昊陽知道她冷,睡了這幾天他就差沒凍死了。
這破地方,倒是多給他準備兩床被子啊。
自己上手去扯被子,她看著他動,身體又下意識的縮了縮,簡昊陽沒好氣的將自己的被子扔到她的身上。
“蓋著……”
一股子的黴味兒然後還夾著彆的味道,反正不好聞,被子也不知道是幾年沒洗了,黑的不像是樣子,方麗娟的手碰到這被子,自己很想扔出去,簡昊陽看著她猶豫不決的樣子,也徹底火了。
“這不是我的被。”
他不想蓋這玩意兒來的,可不蓋能凍死人,那什麼叔公還說照顧他,照顧個屁,連床像樣的被都沒有。
這還怨恨上人家了。
這原主,那就是混吃等死的貨,但凡出去掙工分也不至於就混到今天這個地步,要啥沒啥。
方麗娟不敢嫌棄,自己利索的起身,想要將身上的衣服換下來,她也就這麼兩件像樣的衣服,都是留著出門穿的。
手指碰到扣子,看了看站在地上自己的當家的,愣是沒敢動。
“我不碰你,我也不知道你們這地方都有什麼講究。”簡昊陽撓撓自己的頭發,“你彆擔心,我不打人。”
方麗娟似乎在考慮他說的這個話的可能性,自己試著緩緩開口。
“我想換衣服,你能出去嗎?”
簡昊陽從屋子裡離開,方麗娟利落的換了身上的衣服,然後開始拆被子,這姑娘一看就是乾活的能手,從屋子裡出來,在院子裡就忙活上了,簡昊陽沒在這樣的地方生活過,打水什麼的都不會,院子裡就有口井,水是需要壓出來的,他壓根就沒弄懂那玩意是乾嘛的,這幾天自然也就沒洗臉,現在能活著就不錯了,還洗什麼臉啊。
什麼都拋了。
方麗娟壓著水,胳膊很有力氣,屋子裡屋子外的忙活,挽著袖子,擦著炕,那炕上的那個灰塵,簡昊陽有些訕訕的。
不好意思,他爺爺的潔癖,他還真沒有學到,有些汗顏。
方麗娟手裡的抹布都變了幾回顏色,全部都是黑灰,臉上沒有任何的埋怨。
簡昊陽站在一邊,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能乾些什麼。
方麗娟這一收拾就到天黑了,屋子裡的燈明明挺亮的,可惜看著就是黑,她打量著家裡,以前從來也沒有進來過,牆應該重新刷一刷了。
都五點多了,家家戶戶煙筒都冒著煙,這就說明都在做飯呢。
麗娟在家裡找了一圈,簡昊陽懶呀,院子裡一點菜都沒有,家裡就剩一點苞米麵。
這年代,大米能吃的起的,要麼家裡孩子少,要麼家裡有本事的人,還都處在吃高粱米苞米麵的階段。
麗娟刷著大鍋,平時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用這個大鍋做飯,裡麵黑的呦……
正愁沒菜吃呢,院子外有人喊她名字。
“娟兒啊……”
方麗娟從屋子裡出來,是她媽。
麗娟媽媽將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她就知道這姑爺不是個正經能過日子的人,可憐她女兒啊,想著想著又流眼淚了。
“媽,你彆哭,他對我挺好的……”
方麗娟想,簡昊陽對著她就算是不錯了,真的不錯,沒動手打她,也沒有跟她吵,吼了那一句之後就消停了,隻要他願意這樣過,自己就一心跟他過,好好的過。
簡昊陽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他什麼都不會做。
方麗娟看家裡的劈材不夠了,自己在院子裡,你說她能有多大的力氣,看不敢還能指望誰乾?
簡昊陽看著她,自己歎口氣,認命的上前實在是水平不夠,這玩意又費力氣,結果一個沒注意直接砸到腳上了。
“我的娘啊……”
斧頭扔到一旁,抱著自己的腳,方麗娟的心跟著一咯噔,這要是砸了腳,還能看她順眼嗎?
趕緊跑了出去,簡昊陽脫了鞋,腳已經紅腫成了一片,腫起來了,微微已經見了血了,方麗娟嚇的魂兒都飛了,這要是殘廢了怎麼辦?
又不能說他連點活都不會乾。
最後這頓飯,方麗娟她媽跑過來幫著女兒做的,女兒做飯,她在院子裡劈材,然後瞪著屋子的方向,你看看她的這個命啊,他前輩子是女人托生的吧?
乾什麼什麼都不會,吃什麼什麼都不夠。
劈完材,自己轉身回了家,方麗娟端著炕桌放在炕上。
“還疼嗎?去村公所看看吧。”
要是嚴重了那就糟糕了。
“我自己就是醫生。”
方麗娟自動忽略這句話,他是什麼大夫?
“吃飯吧。”
簡昊陽覺得肚子好餓,都減肥五六天了,天知道他都要餓死了,可家裡的這些玩意,實在不能吃,終於來了一個女人解救自己,想象當中肯定是有很多好吃的。
方麗娟她娘家就很窮,生的孩子又多,平時吃的也不是有多好,頭發有些發黃,一點營養都沒有,飯菜端上桌,簡昊陽抓著餅子吃了一口,這個粗啊。
吞不下去。
“有沒有米飯?我光吃米飯就行了……”
麗娟的臉上閃過一抹難堪,他說要吃米飯,可自己上哪裡去找米飯啊?
咬著餅子,眼淚唰唰的往下掉,簡昊陽歎氣,咬著餅子努力往下吞,這輩子就沒這麼慘過。
“你彆哭了,我吃還不行嗎。”
總算是肚子裡進了一點東西,吃過飯也沒有個休閒娛樂,看電視、
哪裡來的電視機?
買不起啊。
簡昊陽自己隻能屋子裡屋子外的溜達溜達,倒是方麗娟有很多的活要乾,屋子裡收拾完了,還有廚房,到處都擦擦,門板都要掉了,自己在給盯盯,她簡直就是全能選手就沒有她不會做的。
老方家的閨女嫁了,全村兒都知道,不過沒幾個人看好的,嫁給那樣的懶漢,看著吧,日子能過好了才怪呢。
麗娟乾完了活,後背都有些直不起來了,被單洗乾淨了,雖然洗不出來原來的顏色,實在是因為太久沒有洗過,放的時間太長。
自己敲敲後背,晚上睡覺又成了問題。
她家沒有給她準備被子,簡昊陽這裡就一床被子,一個枕頭,她要睡在哪裡?
晚上做飯燒了那麼一會兒的火,炕還是冰涼冰涼的,躺在上麵睡一宿估計能凍死人,要是把棉衣拿出來穿著睡,就怕他翻臉。
簡昊陽溜達完畢,回到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是啊,晚上怎麼睡?
方麗娟是有點怕,他會不會動自己?
上午雖然那樣說,可他的話能信嗎?
簡昊陽上了炕,自己坐在被子上,覺得這回味道好聞多了,用鼻子吸吸,嗯,果然還是洗了好,有老婆就是不一樣了。
不是他想占誰的便宜,而是現在你看,他對這裡不熟悉,就連飯都吃不上,如果不拽著方麗娟他就真的死在這裡了,他先跟方麗娟生活一段,她將來要是遇上好的,自己送她出嫁,這不就是挺好的。
堅決不肯承認,自己就是自私,他一個人真活不下去。
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
方麗娟打了水,不知道要怎麼跟他開口說,家裡就一個暖瓶都沒有,真不知道他平時是怎麼活的。
“洗洗腳吧。”
把洗腳盆端到他睡覺的位置下。
簡昊陽這真是第一次,有人竟然給他端洗腳水、
“你洗了嗎?”
方麗娟搖頭,得他先洗,他洗過了之後自己在洗,第一遍的水是乾淨的。簡昊陽將腳放了進去,方麗娟上手,小手落在他的腳麵上,昊陽嚇了一跳,自己強忍著不舒服。
他不習慣跟陌生人有肢體接觸。
“我自己洗就行。”
方麗娟退到一邊,等他洗完了自己洗,燒的熱水就這些,火也沒了,劈材還要留著明天用呢,他根本不會弄,都燒火了,明天後天吃飯怎麼辦?總不能總讓媽過來幫忙的,方麗娟心裡已經下了決定,以後不能讓媽在過來了,不然自己太不像話了,叫彆人看著也鬨笑話,嫁人就是嫁了,靠自己活。
洗完了腳,兩個人就對著曬乾,家裡的抹布實在也沒有幾個能看的,都是黑黑的。
等要睡覺的時候,難題又來了,怎麼睡?
簡昊陽倒是想發揮紳士精神,可你知道他來的時候就穿了這麼一身衣服,這原主的衣服他實在沒有辦法穿上身,味道太濃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印度人呢,有很濃重的咖喱味道,由此可見,原主絕對有狐臭。叫方麗娟自己在外麵睡?
這不是要逼死人嘛。
“喂,你記不記得你賣花給我了?”
簡昊陽就想聊聊天,他就是沒搞懂嘛,你說你拉著我來這裡,我們倆都不好受,你要是去我的時代生活,你還能過上富足的生活,就是打工也足夠活的。
方麗娟咬咬下唇,沒搭理他,覺得這人又開始不正經了。
簡昊陽看看炕上,決定還是兩個人睡吧,就真是純睡覺,不然還能發生什麼,就在這種地步?
饒了他吧。
他是人。
叫方麗娟跟自己一起睡,方麗娟就知道他肯定會改變主意的,自己坐著沒動。
“不睡?”
簡昊陽擰著眉頭,方麗娟起身把燈關了,自己把衣服脫了進了被子裡,簡昊陽就覺得觸感不對,然後整個人嚇的從炕上跳到地上。
她怎麼這麼奔放啊?
不能怪方麗娟,他讓她進被窩,進被窩能乾什麼?
結果她聽話進了被窩,簡昊陽還不願意了,方麗娟坐起身,覺得難怪他白天不折騰自己,原來都等著晚上找茬呢。
坐起身,簡昊陽的腳底也臟了,自己看著方麗娟。
“你睡吧。”
開門就出去了。
方麗娟一覺好眠到天亮,早上就看著他縮在一邊,可能凍的夠嗆,臉有些發青,夜晚降溫還是足夠簡昊陽喝一壺的。
麗娟趕緊起身,自己把被子給他蓋上,扯過來褥子。
“昊陽……”
簡昊陽光榮的感冒了。
又是噴嚏又是鼻涕的,方麗娟做了早飯,自己燒了一把火,伸出手摸摸抗,覺得溫度差不多了,才出去乾活,茶缸就擺在一邊,如果他想喝水,伸手就能碰到的。
方麗娟在小院子裡刨地鬆土呢,家裡得種菜,不種菜怎麼吃。
麗鳳經過,笑嘻嘻的看著自己妹妹。
“麗娟啊,這麼早就起來乾活了?新郎也是,怎麼能叫新娘子乾活呢?”
方麗娟隻當自己沒聽見,方麗鳳是她堂姐,嫁的比較好,吃的穿的都比她家高出來一個層次,方麗娟家一直就被人瞧不起,也被爺爺奶奶不待見,誰讓她爹媽沒本事了,現在到小輩了,她幾個姐姐嫁的也都不好,家裡還有兩弟弟,能過成什麼樣,想想就知道了。
麗鳳還不打算離開,自己站在籃子邊跟麗娟聊天。
“你說你爸媽也夠心狠的了,這樣就讓你嫁了,也沒個酒席,現在誰家嫁女兒能沒酒席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偷摸的跟誰走了呢,昊陽呢?沒打你吧?我可聽說你昨天好像哭了,哭的動靜還挺大的……”
方麗娟的鋤頭繼續刨著,麗鳳說的很過癮,吐著毛克皮。
“我們啊,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你看看你,第二次也沒找到個好的,這輩子嘖嘖……”
麗鳳好像就似乎看見了幾十年以後的方麗娟,扯著孩子,然後全家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可不是嘛,家裡的爺們不能乾活,狗屁不會,生活能好到哪裡去?
也不怪她這樣想了,實在是簡昊陽這人緣,人品都臭的厲害。
人家穿了吧,他可能也是跟著穿了,人家一穿就穿在富貴的人家,他呢?則是配了一手的爛牌,要多慘就多慘。
名聲不好就算了,還不自帶技能,金手指那就更加沒有了,好不容易有個靈活的頭腦吧,目前來看,似乎用不上,自己的專業他說自己是醫生,自己老婆都不信,也是,大醫生新婚第一夜就直接躺炕上了。
種地,劈劈材,壓水,幾乎就沒有他會乾的活,炕上炕下也沒有他能會的,偏自己還長了一個嬌貴的舌頭,吃這兩天的苞米麵,他很想溺死在苞米麵裡,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種東西。
昊陽躺在炕上,噓噓弱弱的哼著。
老天爺啊,你就不能給我一手好牌嗎?到底要怎麼發家致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