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丈大人,有何冤屈?細細說來!”楚大王高坐明堂上,語氣裡滿是公事公辦的味道。
“楚王殿下!”這回開口的,並非馮盎,而是他的好大兒——曾經長安城裡骨頭最硬的崽:“您這位謝公,自打前些天來到達卡城,便對我們處處針對,甚至於就連我們手裡的兵權,他都想要奪回來,說真的……殿下,如果不是看在您的麵子上,我們早就……早就……”
“早就什麼?早就反啦?馮智戴,你有這個膽子麼?!”當楚王殿下起身緩緩來到馮智戴麵前時,後者因為這撲麵而來的壓迫感,早就忘記了想說的話,但這並不代表楚王殿下會就此放過對方:“今天,本王就給你馮智戴說兩句真心話,你真得感謝自己有個好爹,不然就憑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本王就要摘了你的腦袋!”
“次郎!”要不說長安響馬團的羈絆深厚呢,隨著楚王殿下此言一出,先前一直插不上話,在這大堂“坐如混子”的李懷仁、柴令武、柴哲威以及杜荷,此刻紛紛響應首領的號召——拔出了腰間的橫刀。
尤其是李懷仁和柴令武,這兩貨本來是打算直接把刀架在馮盎脖子上的,但是考慮到此人畢竟是寬哥兒的嶽父,所以哥倆臨時調轉了方向,將目標換成了倒黴蛋馮智玳。
至於杜荷和柴哲威,反應就稍稍慢了點兒,所以等這哥倆想去挾持馮盎的其他幾個兒子時,對方已經起身站在了馮盎身邊,而馮智戴這個人才,此刻還朝外大聲喊道:“來人!有刺客!”
聞訊趕來的護衛們剛想衝進大堂,就見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哎喲,天氣嘞個熱,莫擠進來嘍!”
“哐哐哐……”阿雅話音剛剛落下,那些馮家的護衛們便整齊劃一地倒在了地上。
“哇……”李治本來以為自己也算是見過世麵的晉王了,他絕不會跟從前一樣沒事兒就“哇哇哇”的亂叫,像個長安來的土包子。
可是……
二哥的家臣好厲害,二哥的兄弟好團結,二哥的兄弟……
李治想到這,看了一眼身邊同樣張大嘴巴看戲的青雀和李恪,他想了想,默默在心中補充道:除了稚奴,都好拉胯。
“殿下,馮家這是要造反麼?”當小天師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除了楚大王以外,皆是心神一震。
“小天師,冷靜……冷靜……咱可彆亂來啊,都是自己人嘛!”袁天罡看戲歸看戲,關鍵時刻還是得攔一攔的:“想必此事就是個誤會,對吧,馮公?”
“……”有一說一,馮盎屬實是沒料到,怎麼大家剛聊沒幾句,事態就發展到眼前這一幕。
“爹,你說句話呀!”兩把雪亮的橫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馮智玳簡直是欲哭無淚:明明大家先前相處的很融洽啊,都是功勳子弟,臭味相投得很——怎麼楚王殿下一來,哥幾個變臉比翻書都快呢……
“楚王殿下……”馮盎到底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此刻他的麵色很平靜,望向楚王殿下的眼神更是透著一股顯而易見的不滿:“臣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啊……”楚王殿下聞言想了想,覺得這事兒是該好好跟對方聊聊:“馮公啊,不,嶽父大人呐,您是覺得驃國如今被打下來了,就到了‘功高可以震主’的階段了?
這段時間裡,本王遠在天竺,但這並不代表本王對驃國的事情一無所知。
是誰在打下達卡城以後,打算縱容手下士卒劫掠城中百姓的?
要不是玄策下令禁止此類行為,甚至當眾斬殺了幾個典型,本王今日入城後,還會見到那些百姓們夾道相迎的場景麼?”
“所以先前王玄策帶著幾位王爺離開,是向您告狀去了?”馮盎聞言眼神微微一陣閃爍:“既如此,臣對此無話可說。”
“你說這話,是看不起玄策還是看不起本王?”楚王殿下聞言嗤笑一聲,剛想把王玄策叫出來問話,結果謝閔麟卻先他一步開口了:“玄策,您還真有出息——跑去找家主告狀?!你這不是讓他為難麼?!”
“先生,我沒有啊……”王玄策怎麼會在意這種小事。
“謝公你打住,”楚王殿下豈能看不穿謝閔麟此舉的用意:“你也是焉兒壞——表麵上是在為本王解釋,實際上你就是想讓馮公徹底誤會……”
“殿下,臣沒有。”謝閔麟聞言立馬正色道:“臣願意以竇公的人格做擔保!”
“你咋不用你自己的人格做擔保?”
“殿下,臣……臣做人的口碑……跟您差不多……”
“你這句話的成分真複雜……”楚王殿下此刻已經不想跟這個沒節操的家夥繼續聊下去了——當然,他不是吵不過謝閔麟,他隻是不想連累竇叔兒。
“楚王殿下,是臣誤會您了。”馮盎在意識到李寬從頭到尾都沒拿自己當回事以後,他就明白,先前在廣州府發生的事情,到底是結下了惡果。
“嶽父大人,您明白就好。”楚王殿下聞言當即笑眯眯道:“其實吧……本王心裡一直都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能跟自己的嶽父好好相處,哪怕就一個呢……”
“噗……”李懷仁要不是現在還把刀架在馮智玳的脖子上,他都想蹲下身子笑個夠。
“你笑個屁!”楚王殿下聞聲望去,見馮智玳脖子上已經有了血痕,當即怒斥道:“把刀收起來!都是自己人,彆動不動就這樣,傷了和氣多不好?!”
“哦。”李懷仁聞言立馬收刀入鞘。
而在他之後,柴令武卻沒有任何動作,這位腦子向來不大好使,但表弟有事也是真上的“大唐好表哥”,此刻正用探尋的目光看向自家表弟:寬哥兒,你是認真的?
李寬見狀用不耐煩的眼神回望:那不然呢?馮家飄了,想試探,敲打敲打也就夠了。
難不成真把馮家的人統統流放嶺……天竺?
那豈不是寒了功臣的心?!
本王可不願做那樣的昏君!
當然,也不想一回家就得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