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決了馮家的問題以後,眼下歸心似箭的李寬在與謝閔麟進行一番深入的商談後,他將百餘死士留在了達卡城,隨後便帶著其餘一眾竇氏家臣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三月之後,瓊州。
今日早早起床的小如初,照常來到花園裡,打算摘幾朵漂亮的鮮花,一會兒送給武姨姨。
可是就在她撅著小屁股,準備對花圃下手之時,有一道溫和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閨女兒,怎麼一個人就跑到花園裡來了?你娘親呢?”
嗯?!
小姑娘聞言頓覺詫異,隻見她警惕得轉過頭,發現花園門口站著一個高高大大,此刻正朝她微笑的家夥:“你是誰呀?”
“我是爹爹呀……”楚王殿下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為何,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哽咽。
“……”此時的如初小朋友,看著眼前這位自稱是自己爹爹的家夥,她抿了抿嘴,然後……轉過身,邁開小腿便開始朝後院跑去!
“娘親娘親!有壞人闖進咱家了!”
“……”楚王殿下看著女兒離去的背影,他的內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辛酸?愧疚?或許都有,或許不止……
“殿下,臣什麼都沒聽見。”張鎮玄是了解自家家主的,對方這麼急匆匆的歸來,是想給家裡人一個驚喜,可是吧……
殊不知人小如初給自家父王的驚喜……才叫驚喜……
“還有臣,臣什麼都沒看見。”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隻要楚王殿下吃癟,袁道長總是能說出幾句欠揍的話來。
“唉……”楚王殿下現在都沒心情修理罡子:“這也不能怪如初,是本王……沒有好好陪伴她長大……”
“殿下,您一直都陪著如初,隻是她不知道罷了。”張鎮玄聞言忍不住安慰對方道:“更何況……您當初也是為了如初,才前往吐蕃。”
“——殿下!"就在張鎮玄話說一半之際,楊綰綰牽著如初的小手返回了花園,見到了剛剛歸家的夫君。
“綰綰!”楚王殿下見狀趕忙上前,而張鎮玄也識趣地帶著準備留下來看戲的袁天罡快步離去。
“嗚……”
當楚王殿下和楊綰綰兩人相擁在一起之時,如初小朋友用小手捂著眼睛,大聲喊道:“姨姨羞羞!爹爹……昏君!”
“嘿……”本來這會兒已經鬆開了楊綰綰,這會兒正小心翼翼替對方拭去眼角淚水的楚王殿下,隻覺有一種令他無法招架的回旋鏢迎麵砸來:“我也成昏君了?!”
是夜,陪著閨女兒耍了一天,這會兒剛剛將其哄睡的楚王殿下,在親了親對方的額頭後,便退出了房間。
之後,他回到臥房,發現虞憐兒此刻正安排手下的丫鬟,給即將歸來的李恪、李泰、李治安排新的住處。
“憐兒,用不著這麼講究吧?”楚王殿下等妻子將所有事項交代完畢,將人揮退後,他才來到桌邊,給妻子倒了一杯茶水:“依我看啊,讓他們繼續住在道觀好了。”
“殿下,咱家又不缺宅子。”虞憐兒看眼前一如既往的不靠譜的夫君,麵露無奈之色:“雖說您這當二哥跟弟弟們不見外是好事,可我這做二嫂的卻不一樣,該對弟弟們照顧到的,都要照顧到,如此才算不見外。”
“媳婦兒,你說本王運氣咋就這麼好呢?”楚王殿下聞言嘿嘿一笑:“這全長安城最賢惠的姑娘,到底是讓本王娶到手了。”
“嗬……”虞憐兒聞言淡淡一笑:“妾身怎麼聽說……像妾身這樣賢惠的姑娘,還有六……不對,七個呢?”
“憐兒……”楚王殿下終究是察覺到了苗頭不對:“你在說啥呀?本王算術不好,這你是知道的。
還有,你可彆自稱‘妾身妾身’的,本王害怕!虞師可就住在咱隔壁呢,你說他要是大半夜杵著拐杖來揍我,那傳出去多不好……”
“唉……”虞憐兒看著眼前黑了也瘦了的夫君,原本就隻是開玩笑的她,此刻沒來由的有些心疼起對方來:“殿下,妾……我對您其實是有怨氣的,隻是這怨氣並非來自其他姐妹,而是……您常年在外征戰不休,家中妻兒自是掛念得緊,就連如初最近都時常念叨,說等父王回來了,她就敢去李阿翁家中看大貓咪……”
“這事兒如初也跟我說了,明天我就帶她去。”楚王殿下對於老虎是感興趣的,但是僅限於山中猛虎,李靖家的堂下虎,再威風凜凜,在楚王眼中也就那樣。
失了霸氣。
“你倒是會找重點!”虞憐兒見夫君跟自己插科打諢,一時氣不過的她,當即就在夫君手臂上掐了一下。
可是剛掐完,楚王殿下都還沒開始哀嚎,她卻一下子淚流滿麵。
“哎喲……這是怎麼了……”楚王殿下見狀趕忙上前將妻子摟在懷中:“憐兒,你說誰不想成天和妻兒待在一塊兒,過安生日子啊,可是邊疆有戰事,總得有人去保家衛國,踏上戰場吧?”
“道理我都明白……”虞憐兒將腦袋埋在夫君胸口,安靜聆聽對方那強健有力的心跳,良久,才聽她緩緩開口道:“隻是……為什麼總是您呢?”
“這個問題本王從來不去想。”楚王殿下輕輕撫摸著妻子的發髻,語氣溫柔又堅決:“就像一間房子著火了,很多人都開始往外跑,他們中間有好些甚至都不再回頭,隻知道往外跑。
可總有人,會在衝出來後,又衝進去,為救人,為滅火,前赴後繼,悍不畏死。
他們肯定不會去想那個問題——為什麼會是我?
可也隻有這樣,房子才能在大火之後重獲新生,繼續屹立在那裡,繼續庇護住在房子裡麵的人。
幾千年,幾萬年,無論有多少次大火,隻要這樣的人還在,房子就會一直屹立在那裡……
永遠都不會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