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城的酷暑仿佛凝成了實體,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呂布那代天平叛的誓言猶在耳邊,可這位大將軍的行動卻快得驚人,也現實得令人齒冷。
旨意下達不過半日,他已點齊了一萬騎兵,戰馬嘶鳴,甲胄鏗鏘。
隨後,呂布大搖大擺的闖入孫策處理軍務的偏廳,高大的身軀幾乎堵住了門口的光線,開門見山,聲如洪鐘。
“孫伯符,本將奉旨南下平叛,即刻便要啟程,大軍未動,糧草先行。”
“這一萬精銳戰馬,人吃馬嚼,所需甚巨,速速調撥一月糧秣,不得延誤!”
孫策心頭一沉,麵上卻迅速堆起愁苦與無奈,起身抱拳,語氣誠懇得近乎卑微。
“大將軍!非是末將推諉,實在是……江東初定,百廢待興啊!”
“那些盤踞各處的異人,擁兵自重,視王法如無物,從未繳納過一粒糧稅!”
“府庫空虛,將士們尚且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末將所言,句句屬實,大將軍明鑒!江東上下,無人不知異人抗稅之事,此乃頑疾啊!”
“哦?”呂布嘴角緩緩勾起,那笑容冰冷,帶著濃重的嘲諷意味,如同刀鋒刮過骨麵。
“孫伯符啊孫伯符,本將軍此去,可是為你江東平叛,我帶的,是朝廷的精銳,天子的爪牙!”
“你一兵一卒不出,如今連幾石糧食都推三阻四?怎麼?”
“莫非你心裡並不希望這場叛亂終止?還是說……你本就與那些作亂的山越賊子,暗通款曲?”
呂布的目光如兩柄淬毒的匕首,死死釘在孫策臉上,每一個字都敲打著在場所有江東臣子的神經。
“你是想讓我這一萬將士,連同他們的戰馬,活活餓死在平叛的路上?”
“這樣,既不用你江東費一兵一卒,叛亂也能自然平息?孫將軍,打得好算盤啊!”
片刻後,他頓了頓,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輕笑,話鋒陡然一轉,帶著赤裸裸的威脅。
“若實在拿不出糧……也好辦!孫將軍麾下那幾萬新軍,想必是吃得飽飯的?”
“不如,就由本將軍一並帶走,代你操練操練?刀山血海裡滾一圈,保管還你一支百戰精銳!孫將軍,意下如何?”
廳堂內的空氣瞬間凍結。
大將軍有權征調天下兵馬,江東的士兵自然也不例外,拒絕就是抗旨,就是謀反,這大帽子誰敢接啊。
孫策臉色鐵青,額角青筋暴跳,被指控與叛軍勾結,呂布更是意圖吞並他最後的本錢,這已不是索糧,而是明晃晃的奪權與羞辱!
就在這劍拔弩張、幾乎要擦槍走火的瞬間,一直沉默侍立在側的魯肅,恰到好處地一步搶出,深深一揖到底,臉上堆滿了誠懇到近乎諂媚的笑容。
“大將軍息怒,我主絕無此意,大將軍代天子平叛,拯黎民於水火,此乃天大的功德!”
“江東雖窮困,亦知忠義,豈能讓王師餓著肚子出征?那豈非讓天下人恥笑我江東無人?”
“請大將軍放心!糧草之事,包在魯肅身上!哪怕讓江東父老勒緊褲帶,三日不舉火,我等也必定為大軍足額籌措,絕不敢有絲毫怠慢!”
呂布斜睨了魯肅一眼,鼻腔裡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算是接受了這個台階。
“子敬先生識大體,甚好!速去備辦!記住,本將軍的戰馬,乃西涼大宛良駒,金貴得很!必須上好的精糧,豆料要足,麥麩要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