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兵團作戰,如馭洪荒巨獸,其中最耗心神、最感疲憊的,絕非衝鋒陷陣的士卒,而是運籌帷幄、掌控全局的統帥。
一兵一卒的調動,一進一退的時機,敵軍意圖的揣摩,己方弱點的彌補……無數細節如同蛛網般交織在腦海,七日鏖戰,韓信幾乎未曾合眼。
此刻戰事稍歇,他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心弦終於鬆弛下來,這一躺下,便是昏天暗地的一天一夜。
他算準了江東援軍不敢進攻,卻也未料到對方竟會直接望風而遁,這倒省卻了許多麻煩。
次日晌午,陽光透過帳簾縫隙,韓信才悠悠轉醒。
親衛早已備好飯食在一旁等候。
“大將軍,您醒了?用些膳吧。”
韓信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聲音還帶著一絲睡意:“去請主公過來。”
帳簾應聲被掀開,韓星河的笑臉探了進來:“哈哈,老祖啊,我可早就候著了!江東那幫孫子溜了,現在追上去還能咬塊肉下來,您看……?”
韓信漱了漱口,微微一笑,神態已然恢複往日的深邃與平靜。
“主公,如今俘虜甚眾,軍威已立,接下來是戰是和,是進是退,皆由主公決斷。”
韓星河一愣:“啊?老祖之前不是說,要順勢拿下蒼梧、廣信幾座城嗎?”
韓信搖搖頭,目光投向帳外仿佛在眺望遠方戰場,緩聲道。
“《孫子兵法》有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迫敵撤退,其謀已敗;敵軍心渙散,其交已亂;野馬原殲敵數十萬,其兵已伐。”
“如今若強行追擊,雖能再勝,然困獸猶鬥,我軍必添傷亡。”
“敵軍殘部退守之城,必是廣信此類牆高池深之地,再行偷襲恐難奏效。”
他頓了頓,語氣轉為沉穩:“故而,廣信暫且不攻,容我思索兩日,一切以保存我軍元氣為上。”
這番分析入情入理,眾人皆心服口服,無人能有異議,更無人敢有異議。
於是,南越大軍依舊駐紮原地,甚至未返回近在咫尺的合浦城休整。
仿佛一頭吃飽喝足後慵懶假寐的猛虎,靜靜地舔舐爪牙,消化著巨大的戰利品,同時無聲地威懾著四方。
然而,就在這片平靜之下,一場更大的戰略欺騙正在展開。
此前,南越國發布的公告早已傳遍四方,征召本國玩家前往扶南國境內集結,預備出征南中。
公告發出多日,已有超過百萬南越玩家響應號召,跋山涉水彙聚至扶南與南中交界處那片正在艱難開鑿道路的原始山林中。
扶南人耗費無數人力,道路也僅修通一半,前方依舊是崇山峻嶺、毒瘴沼澤。
百萬玩家聚集於此,人心躁動,皆不知該如何跨越這天然屏障,進入南中。
五日後,韓信大將軍麾下的軍司馬,風塵仆仆地趕到這處巨大的臨時營地,當眾高聲宣達了一道令人愕然的命令。
“大將軍有令!扶南境內所有異人,即刻啟程,奔赴蒼梧郡,參與對廣信城的攻城戰!此地,一人不留!”
命令如巨石投湖,瞬間在百萬玩家中炸開了鍋!
“臥槽!搞什麼飛機?不是說要打南中嗎?”
“就是!老子跑了五天五夜才到這鬼地方,氣都沒喘勻,又讓回去?”
“打蒼梧?怎麼突然改打蒼梧了?韓信耍人玩呢?”
“太兒戲了吧!這簡直是朝令夕改!”
“媽的,要我們去哪就去哪,真當我們是騾子啊!”
人群中怨聲載道,各種不滿和質疑聲四起。
這百萬之眾裡,必然混有江東乃至益州派來的細作,他們趁機煽風點火,散布疑慮,試圖製造更大的混亂。
“看吧!南越根本無力進攻南中!”
“韓信已江郎才儘!”
“此去蒼梧,必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