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帥龐統吐血昏厥,生死未卜,南下退路被蠻族用巨石亂木徹底封死。
超過三成的士兵因中毒而喪失戰鬥力,癱倒在地痛苦呻吟……一連串的致命打擊,如同冰雹般狠狠砸在益州軍殘存的士氣上。
軍營中彌漫的不再是戰意,而是恐慌、絕望和一種近乎麻木的疲憊。
幸存的益州軍將領們,此刻再也提不起繼續進攻八卦陣的勇氣,他們紛紛湧向龐統的中軍大帳。
如今這裡更像是一個臨時的靈堂,充滿了失敗的氣息。
當眾人清點到場人數時,一股更深的寒意席卷全身,超過一半的將領未能到場,他們不是在混戰中被俘,便是已戰死沙場!
兵力占據絕對優勢的一方,竟被打得如此淒慘!
難道益州軍真的如此不堪一擊嗎?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啃噬著每個人的信心。
帳內,一片死寂。
就連之前一直對龐統“速戰速決”策略持反對意見的黃權和李嚴,此刻也啞口無言,臉上火辣辣的。
在此之前,他們沒少質疑龐統的決策,認為哪有開局就全軍壓上、不留餘地的打法?
明明敵軍已成甕中之鱉,慢慢消耗才是上策,甚至私下裡都懷疑這位“鳳雛”是否名副其實。
可現在,血淋淋的現實擺在眼前。
龐統那看似瘋狂的猛攻,或許正是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
南越軍敢在平原紮營,分明是渴求決戰,並且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龐統的直覺,精準得可怕!
李嚴越想越氣,一股邪火無處發泄,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硬木案幾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怒罵道。
“這幫養不熟的五溪蠻!簡直是白眼狼!我軍千裡迢迢來為他們助戰,他們竟敢背後捅刀!卑鄙無恥!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然而,他低估了案幾的硬度。
桌子紋絲未動,反倒是他自己的拳頭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瞬間變得通紅,微微顫抖起來。
帳內十幾雙眼睛都看著他,李嚴好歹是益州重臣,豈能當場呼痛?
他隻能咬緊牙關,強裝無事,默默地將受傷的手縮到背後,用寬大的袖袍遮掩,以緩解這尷尬的場麵。
“五溪蠻封死道路,顯然是早有預謀!”吳懿轉移話題,將矛頭指向蠻族首領黎萬山。
“黎萬山!你最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黎萬山嚇得臉色發白,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
“冤枉啊!諸位將軍明鑒!我父親被南越殺害,屍身棄於寨前,數萬族人都親眼所見!此仇不共戴天,我怎會與仇敵同流合汙?!”
他指著帳外,聲淚俱下:“我潭頭寨的兒郎們此刻全在營中,隨時聽候調遣,準備為父報仇,豈有背叛之理啊!”
關鍵時刻,較為冷靜的黃權開口幫襯道:“此事恐怕真與黎寨主無關,若所有蠻族皆反,反倒不合常理。他……或許也隻是被利用來迷惑我軍的棋子罷了。”
汪小星急躁地喊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當務之急是怎麼辦!要不我們拚了吧!”
“咱們還有大半兄弟能打,一鼓作氣衝進去,不信拿不下諸葛亮!”
李嚴是個現實主義者,聞言立刻冷聲反問。
“汪幫主,若是攻不下呢?然後呢?後路已斷,難道我們要在這武陵山裡,跟那些熟悉地形的蠻族血戰,一路殺回益州去嗎?”
這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得眾人啞口無言。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榻上昏迷不醒的龐統。
平心而論,龐統在此戰中的指揮並無驚豔之處,但他那力排眾議、堅決速攻的策略,此刻看來卻是最正確、最無奈的選擇。
如果昨天能一鼓作氣攻破八卦陣,哪怕今天道路被堵、士兵中毒,他們至少還能依托黎萬山等“友好”部落,退守城池,穩住陣腳。
甚至,如果南越主力被殲,諸葛亮被擒,那些牆頭草般的蠻族,哪還有膽子為南越報仇?
到時候,他們照樣可以聲稱“封路是為了防止南越殘部逃跑”,然後順理成章地效忠益州。
可惜,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