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明眼人都知道金拂雲狂妄,裴岸不是瞎子,也看得明白。他與黃家老爺子說得了部分,老爺子聽得滿眼怒火,“倒是敢!金蒙這混賬,從前小人心機,而今養出個女兒來,表麵上瞧著大大方方的,老夫摒棄前塵舊事,淡了嫌隙,容得老妻與她做媒,哪裡想到竟是如此糊塗!”
裴岸沒有說了全部,隻提到下毒的丫鬟應是金拂雲跟前的盼喜。
“也是侄兒造的孽,從前那丫鬟在府上做了我院落裡的外屋丫頭,成親之後,侄兒見兩個丫鬟也算乖覺伶俐,這才送到內子跟前近身伺候。哪裡料到兩個丫鬟吃了熊心豹子膽,為奴為仆卻心思詭秘,慫恿著年歲還小的內子鬨了一樁樁的笑話……”
他說到這裡,甚是痛心。
“前腳打發出去,金家大姑娘不計前嫌,又給贖回去了。今兒小丫鬟下毒,隻怕是怨憤從前我差人發賣她二人,故技重施,欲要害了內子,再嫁禍到世伯跟前。”
“小小丫鬟,如此心思縝密之事,依老夫瞧著怕不是她能操縱的,背後若是無人,你可信?”
裴岸搖頭。
“世伯,隆恩寺一案,也驚動了宮內,聖上著京兆府早早差辦,可到如今毫無進展。世伯……,邊關近些時日摩擦不斷,就算今兒這事兒是大姑娘跟前的丫鬟叛主,與謀害內子的賊人勾搭一處,就是瞧著金大將軍和宏安郡主的麵上,恐也查不出個深淺。”
“不過是個丫鬟——”
裴岸微微歎息,“太後娘娘喜愛這門親事,容不得半點差錯,前些時日郡主彆院出了人命,不也就這麼悄無聲息壓下去了麼。”
黃老爺子仰頭長歎,“這門親事,老妻做得怕是不對。”
“世伯莫要憂心,大姑娘與雍郡王天造地設的一對,伯母宅心仁厚,成就一樁好事兒。”
黃老爺子微微搖頭,沒有應了這句話。
裴岸上了馬車,眼神淩厲起來,阿魯這會兒頭昏腦漲,隱忍著腦殼的疼痛,不敢在他跟前哼出聲。
“一會子回去,好生歇著。”
裴岸看似閉目養神,卻知道馬車裡的阿魯定然在忍痛。
阿魯低低應了聲是。
寂寞黑夜裡,隻有車軲轆攆過泥路的咯吱聲,許久之後,阿魯低聲說道,“四公子,是盼喜。”
裴岸並不意外,也沒有睜眼,“為何在黃家不說?”
阿魯啞著嗓子,“小的怕壞了四公子的事兒,後頭春哥與小的說了寶月姑娘跟前兩個丫鬟中毒,這定然就是盼喜所為,她跟寶月姑娘談不上什麼深仇大恨,必然是衝著少夫人去的。”
說到這裡,阿魯很是激動,欲要起身,卻牽動了後腦勺的傷口,哎喲一聲,熄了氣焰。
“彆在你們家少夫人跟前說漏嘴,我自有打算。”
阿魯也不顧主仆有彆,牽住裴岸袖口,“四公子,小的可以作證!”
“作的什麼證?”
裴岸靠在車壁上,由著車身傳來的晃動,侵襲著他的頭顱,厭惡與憤怒在五臟六腑裡如同一股氣,轉來轉去,還是縈繞在胸口散不去。
“作證,是盼喜得了大姑娘指使,欲要毒害我家少夫人!”
“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