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運繁還是小看事態的發展,等到妻子求見,踏入書房,他才覺察到蔣氏麵上的擔憂。
與他不同,蔣氏成日在府上,自是披麻戴孝。
可今日裡看去,眼眸比平日紅腫多了,幾乎有些睜不開眼,蔣氏入門,首當其衝是看到了丈夫,她本想提前跟丈夫知會一聲,可這等場合,也容不得她多想。
走到書案跟前,屈膝同金蒙行禮。
金蒙抬手,“自家人,不必多禮,聽得青娘說你尋為父,可是有事兒?”
蔣氏來的路上,就已斟酌措辭。
但麵對威嚴肅穆的公爹,提前想好的話語,卻說不出來,囁喏幾許,才張口說道,“父親,拂雲恐怕是有了身子。”
“當真?”
金蒙橫眉冷眼,驚得坐直了身子,滿眼嚴厲看向蔣氏,至於金運繁,已被這句話打得不知前後左右,腦子一片空白。
有了身子?
賀疆的?
金運繁頭暈目眩,喃喃說道,“這怕是不可能,妹妹向來身子不好。”
金蒙冷眼看來,蔣氏低垂著頭。
“父親,這事兒兒媳也不敢亂說,今日早間,拂雲給母親守靈,忽地嘔吐不止,暈厥過去,請了大夫來看,說……說……摸出了滑脈。”
“何為滑脈?”
金運繁一步上前,追問蔣氏,蔣氏抬頭,“就是喜脈,問及伺候拂雲的石娘,說妹妹這些時日吃不進東西,嘔吐不止,尤其是早晚之時。”
“這——”
金運繁連忙看向父親,卻見父親雙目微閉,口中吐出兩字,“孽女!”
他渾身乏力,靠在木椅之上,久久回不過神來。
金運繁著急道,“大夫可會診錯了脈?”
蔣氏搖頭,“妾身不敢再請彆的大夫上門,就連丫鬟仆從,也全都避開來。這等要緊的事兒,不與父親同相公說來,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敢擅自做主。”
“完了完了!”
金運繁急得團團轉,“母親還在停靈,親事雖還作數,可那一日能娶能嫁,不曾定下,這……,這就有了身子,要命!真是要命!”
金蒙單手杵在官帽椅的扶手上頭,揉著脹鼓鼓的太陽穴。
“去請趙太醫來!”
良久之後,金蒙才開口吩咐,金運繁一愣,“父親,這等事兒要驚動太醫署?”
金蒙睜開眼睛,一雙老眼還算明亮。
“金莫,你帶人去請雍郡王到府上走一趟。”
這——
金蒙也呆住,但馬上反應過來,拱手應了個是,隨後,金蒙又吩咐蔣氏,封鎖消息,“這些時日,來給你母親守靈之人不少,雖然都是至親,但這等事兒就不必讓她們知曉。”
“是,父親。”
金蒙吩咐之後,揮手攆退眾人,他獨坐書房,靜待夜色降臨。
屋外時不時吹來寒風,掀動著窗欞門板,時不時發出吱呀的響動,但金蒙已無心顧及這些,此刻,他隻覺得萬事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