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大早上,宋觀舟就被爆竹聲給嚇醒,她探過身子,掀開幔帳看著窗外,天還不亮。
咦!
這哪裡來的綿密爆竹……
宋觀舟打了哈欠,欲要起床,腰身被一隻大手攔住,“再睡會兒。”
“好似天不亮,但爆竹聲又吵人。”
裴岸閉目不語,隻把宋觀舟摟入被子裡,“今日年三十,有些早早起來祭掃的府院,要圍著家宅牆角的,燃放爆竹。”
宋觀舟摟住裴岸腰身,靠在他臂彎之中,輕歎一聲,“過年這幾日裡,豈不是日日都不能睡好覺了。”
裴岸鼻音濃厚,“娘子陪著我,也是能睡著的。”
宋觀舟點了點他的鼻頭,“打個雪仗,還把全副武裝的四公子給打著涼了,你這身子實在羸弱。”
裴岸抓住她在衾被之外的手,塞入懷裡。
“娘子還嫌棄我來著,這一年來,我也鮮少染病,年底了就這麼一次,娘子不疼愛我,反倒是取笑,真讓為夫難受。”
宋觀舟躲在被子裡咯咯笑道,“放心,孫大夫開來的方子,保準兒你今日再吃三劑,就好了。”
前兩日,裴岸是有些難受。
時不時高熱一下,鬨得宋觀舟都沒法乾活,整日守著他。
平日裡裴岸也不矯情,可一年四季身子都好的男人,偶爾得了些風寒,立時開始嬌弱起來。
吃藥吃飯,睜眼閉眼,都得看到宋觀舟在旁側。
稍微見不得人,就差忍冬去喊。
忍冬往書房走了兩遭,實在受不住,攔住了宋觀舟熱切的事業心,“我的少夫人,四公子離不得您,您就稍微守著他些。”
宋觀舟扶額,“這是又醒了?”
也是瞅著裴岸吃藥後睡著了,她才說來理一理書房的賬冊,總不能過個年,這賬冊依然亂七八糟的擺著。
大過年的,紙錢香燭都要燒很多,她對這書房的防火一事,還十分緊要。
叮囑多次,最後還是想著收到箱子之中。
若真有個閃失,搶救起來也便宜。
可才出來沒多大會兒,半個書案都沒收拾好,忍冬就推門進來……
“少夫人,這些事兒奴帶著蝶衣蝶舞收拾打整,定然不會弄亂。您就當歇會兒,陪陪四公子,昨日裡文四姑娘送來的話本子,奴也給您放好在炕床邊上的書架上。”
歇兩日好了。
宋觀舟直起身子,看著一屋子淩亂放著的賬冊,“沒了表哥,隻覺得天塌了一半,他收納極好,記憶驚人,任我要個少見的賬冊,他也能在雜亂無章之中,給我翻出來。”
天生的牛馬許淩白,失去你我宋觀舟何等痛苦啊!
感歎兩句,還是交給了忍冬,她脫下圍裙,冒著風雪幾步回到正房,剛到內屋,就瞧著裴岸病懨懨坐在炕床上,滿臉委屈,“我都病了,你怎地也不陪著?”
宋觀舟上前,伸手就撫上他的額頭。
“倒是不算燙了。”
裴岸氣鼓鼓,鬨了一日,宋觀舟隻能依著他,一來是這樣的裴岸少見,實在可愛,二來少見裴岸如此虛弱。
眼見玉麵郎君拉著自己表示委屈,宋觀舟隻能應了。
故而,年三十這一日,夫妻倆竟是睡到了天大亮,還是裴海差人上門,說一會子要四公子去清掃祠堂,夫妻倆才慢悠悠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