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夫拿出銀針,手起針落,一番行雲流水的紮針之後,裴岸的氣息平和下來。
嘔意漸少,麵色開始好轉。
但意識上頭,還是十分渾噩。
又差丫鬟煎藥,孫大夫再看了看剛才劇烈掙紮後的傷勢,幸好宋觀舟穩住他的肩頭,“不曾扯開,晚間再來換藥。”
“四郎,可能聽到我說話?”
宋觀舟扶著裴岸躺下後,附在他耳邊,輕聲呼喊,但裴岸眼皮微動,卻沒有睜開。
看上去是能聽到的,隻是力不從心。
宋觀舟稍微放了點心,“沒事,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就行,彆擔心,好生歇著,你中了毒,這會兒孫大夫給你服了解藥,再攆毒呢。”
輕聲細語的安撫,似乎有很大作用。
裴岸躺下之後,又沉沉睡了過去。
丫鬟們取來熱帕子,給裴岸唇邊脖頸之上的血跡擦拭乾淨。
孫大夫取了裴岸嘔出來的血,手指摩挲,又送到鼻尖嗅聞,“是些汙血,但不礙事,容四公子再緩緩。”
折騰來去,約莫一個時辰。
等宋觀舟扶著丫鬟下了床榻,窗欞之外,已傳來鳥鳴之音,她抬頭看去,天亮了。
呆滯片刻,宋觀舟轉頭看到裴徹臨山,“三哥,臨山大哥,各自歇著吧,等四郎醒來,我再差人去稟你們。”
裴徹搖頭。
“白日裡你去睡,我來守著。”
一個婦人,熬了一宿,雖說看著還精神,但因半夜吃了酒的緣故,宋觀舟眼眸裡全是紅血絲。
“三哥,我也睡不著。”
裴徹身著僧袍,但言行舉止十分灑脫,指著桌案上的新酒,“再吃一壺,立時能睡著。”
若不是時機不對,宋觀舟差點就笑出來了。
“醉了不好。”
“一醉解千愁,去吧,我再不濟,也是兄長,四郎這點事兒,有我在,你就不必過分擔憂。”
宋觀舟張口欲言,卻被裴徹抬手攔下,“快去睡吧,一會兒秦二郎也過來,再者說了,昨兒秦大哥說過,今日會請太醫過來,我幾個男人應付就是。”
如此好言相勸,讓宋觀舟唇角微揚,露出欣慰笑意。
“三哥在此,我就托個懶,一切辛苦兄長了。”
她不再推來推去,扶著忍冬去往廂房,忍冬帶著壯姑三兩下鋪好床鋪,“少夫人歇會兒,您放心,奴睡了一覺起來,四公子的事兒有三公子、秦二公子在呢,再不濟奴也能搭把手的,您就放心歇著。”
“四郎的性命,我是不擔憂的,隻他一直不醒來,我心裡也打鼓。”
“慧覺大師的藥,孫大夫的醫術,放心吧少夫人。”
壯姑也湊到跟前來說,“何況三公子在呢。”
有個主心骨,極好。
宋觀舟隻退了外衫褶裙,躺倒床鋪上時,幽幽說道,“這並是有哥哥的好處,隻可惜我的哥哥,一直尚未回信。”
想到這裡,心裡勾起許多思念。
宋行陸原本留下的地址,宋觀舟連去了三四封信,到如今都不得回音。
“少夫人,您放心,舅老爺並非停在那處不動,您也知曉,他而今繼承老大人遺誌,走遍千山萬水,山高路遠的回信也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