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韶華苑有自個兒的盥洗房,否則兩個泥人的清洗,實在是麻煩。
折騰到半夜,二人才算洗淨汙泥重新做人。
“姨娘還是往開了想,年歲輕,養好身子,以後還有機會。”
高氏聽來,甚是慚愧。
她連連點頭,“今兒叨擾四公子與少夫人,實在是妾身的不是,多謝少夫人寬慰。”
宋觀舟點頭,“二哥那邊做的不好,父親也罰了,前幾日我與他碰麵,也好生說了他一通,這事兒是他做得不對。”
“也不怪他,吃多了酒,不知力氣大,偏巧奴家也沒站穩,這才……這才……”
說到失去的孩子,高氏盈盈欲泣。
但想著這不是世子房中,故而克製著眼淚,不曾落下,宋觀舟坐在炭火盆子旁側,親自給她端了盞熱茶,“失了的孩子,隻當與你沒緣,往前看去,將來還有機會。”
以裴辰那極能生養的體質,這鎮國公府開枝散葉的事兒,還真就指望他了。
一番勸慰,又吃了熱茶點心。
高氏心頭舒緩了不少,她穿著宋觀舟的衣物,幾度起身道謝,都被宋觀舟攔住。
“這幾日裡,二哥可有去探望你?”
高氏低頭,“少夫人放心,世子也覺得愧疚,吃的用的,都撿好的差人送來。”
“那就好好養身子。”
一番寬慰,時辰不早,宋觀舟差使忍冬蝶舞二人,親自送高氏回去。
待宋觀舟做完知心大姐姐,回到內屋,卻見裴岸還支著身子,靠在炕床上,手裡抱著本書。
“你竟還沒睡?”
待她走到跟前,裴岸已把她抱到懷裡,“高氏失了孩子,如此難受,誰也不知你也不好受,反倒去寬慰她。”
宋觀舟這才反應過來,她微微一愣,繼而說道,“我與她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都是失了孩子,都是我與二哥的不作為,哎!前些時日我還斥責二哥混賬,而今想想,我何嘗不是一樣的混賬!”
沒有護住自己的孩子……
裴岸不敢想,若那孩子如今還在,他該是何等的開懷。
垂眸看到宋觀舟扁平的小腹,雙手又忍不住輕撫上去,“當爹的不好,連累孩子也不樂意到這世上。”
裴岸觸景生情,心情有些低沉。
整個下巴靠在懷裡的宋觀舟肩頭,還是不斷地斥責自己,宋觀舟蹙眉,好一會兒才說道,“行了,過去的事兒,總提起來,是不想往前走了。”
“這事兒,我一直過不去。”
宋觀舟仰頭,舒了口氣,“我那都沒覺察到,孩子就沒了,與高氏不一樣,她懷胎十月,甚是辛苦,就臨門一腳,沒了,換誰都過不去的。”
裴岸嘟囔,“二哥是個心大的。”
宋觀舟歎了一息,為這個時代的女性,大隆的律法,其實是規定了男人可納多少妾侍,但對於裴辰這種身無官職,卻又出身優渥的郎君,一屋子都是妾侍,也無人來管。
所以,裴辰見多了。
這個時代,新生兒死亡率本就很高,加上孕期磕碰,小產啥的,說是見多不怪,毫不誇張。
裴岸,房中就宋觀舟一個,還是心心念念的妻子。
本就生養艱難,乍然有孕,還小產了,他頭一次迎接這種殘酷的現實,自是不停內耗,經常跟自己過不去。
一百個如果,時時在腦子裡響起。
如果早早抓住餘成……
如果他更用心照顧宋觀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