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薛總管從櫃子裡拿出的並不是手卷裝裱形式的作品,而是書畫中最常見的立軸裝裱形式。
可能薛總管是覺得,這次有兩位買家,這幅立軸作品給誰先看都欠缺妥當。
為了能完美解決這個問題,最後,薛總管直接由他自己將那幅立軸給緩緩打開,展示在了曹子建和吳其洲的麵前。
幾乎同時,曹子建和吳其州都是仔細端詳了起來。
該畫的尺幅並不算大,除去‘天頭’和‘地腳’,畫心長90厘米,寬三十厘米左右。
兩尺半都不到。
但畫上的內容卻是極為豐富。
以深山隱居為背景,描繪文人雅士於蒼鬆古柏間對弈的場景。
蒼鬆古柏,蓊蓊鬱鬱。
樹石既不粗獷,也不謹細,介於粗細之間,筆墨蒼潤。
人物形象以白描勾勒,姿態專注。
蒼勁渾厚的筆意,墨色酣暢淋漓,兼具豪放與內斂?。
畫麵呈現出一種“放縱而斂,雄健且秀”的獨特韻致。
筆法既有宋元傳統,又見文人畫的逸氣。
無論意境內涵還是筆墨都極好的表現出文人畫的雅逸格調。
曹子建將目光落到畫上的幾個印章上。
文徵明印、衡山、停雲。
“對弈者及侍童采用工細白描,人物臉形圓潤,衣褶線條簡練流暢,符合文徵明對於人物畫一貫的簡逸風格?。”曹子建心中暗道:“加上各方鈐印,以及紙張的自然老化痕跡,真跡無疑。”
文徵明,作為南宋文天祥的同宗後裔,以歲貢生試吏部,授翰林院待詔,人稱“文待詔”。
詩、文、書、畫無一不精,被讚為“四絕”全才?。
在詩文上,同祝允明、唐寅、徐禎卿被稱為“吳中四才子”,在畫史上,與沈周、唐寅、仇英並稱“明四家”。
而且他還是沈周的入室弟子。
屬於一門兩大師。
雖然說,文徵明的畫作有著很高的藝術價值和市場價值,但是同他的書法作品相比,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畢竟文征明在書法上的造詣,深得‘二王’筆法,尤其是他的蠅頭小楷和行草方麵,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曆史價值。
加上其書法作品在市場上屬於供不應求,深受曆代藏家的追捧,使得其書法作品價格一直在攀升。
至於畫作,流傳下來的相對就比較多一些。
這多,也隻是局限於他那些書法作品而言。
所以,這幅畫的價值還是很高的。
按照曹子建的估計,在現實世界,躋身千萬俱樂部問題不大。
在確定了這幅畫的真偽之後,曹子建沒有急著詢問載豐這幅畫的具體價格。
而是用眼角的餘光偷瞄了一眼邊上的吳其洲。
發現對方還在聚精會神的盯著那幅畫在仔細甄彆,也就沒有出聲,默默等待了起來。
約莫三分鐘後,吳其洲終於是將目光從畫作上移開。
他也沒有開口詢問價格,而是同樣掃了曹子建一眼。
見曹子建的目光並沒有落在畫上,吳其洲心中也有些不確定了:“這小子怎麼鑒彆的速度比我還要快?”
“還是說,對這幅畫壓根不懂?”
就在吳其洲這麼想著的時候,薛總管代替載豐朝著兩人詢問道:“二位,看完了?”
曹子建和吳其洲同時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談談這幅畫的價格吧。”薛總管開口道:“我家老爺對於這幅畫的報價是五千大洋。”
聽到這個報價,曹子建和吳其洲是兩個表情。
曹子建是雙眸微亮,顯然,覺得這個價格自己可以接受。
至於吳其洲,眉頭皺在了一起,顯然,他覺得這價格有些高了。
隻是還沒等曹子建接話,吳其洲的聲音率先響起。
“金老板,您手上有文征明的畫作,想必你也聽說過這麼一句話。”
“‘文沈唐仇四大家,粗文細沈足堪誇’,好文沈二家者,無不競逐“粗文細沈”,一旦得之,必視如拱璧。”
“而此幅《山間對弈圖》,卻是差了點意思,既不是文征明的粗筆風格,也不是細筆風格,而是介於兩者之間。”
“這就使得整幅作品整體看下來,美中不足。”
所謂粗文細沈,是對文徵明和?沈周繪畫風格的描述。??
粗文指的是文征明的粗筆山水,細沈指的則是沈周的細筆山水。
因為這兩種風格的作品數量都十分稀少,故而更受藏家追捧。
吳其洲之所以提出這個,目的也很純粹,就是希望載豐能在價格上再讓一讓。
隻是,薛總管沒有去接吳其洲的話茬,而是將目光落到了曹子建身上,問道:“曹公子,不知這五千大洋,您是否可以接受呢?”
如果隻有曹子建一個人在,他肯定會將價格給壓一壓,因為便宜幾百也是幾百。
但現在嘛,多了個競爭者。
在不知道對方具體情況的前提下,曹子建覺得,就沒必要因為幾百大洋而與麵前這幅畫作失之交臂了。
畢竟黃金易得,‘絕品’難求嘛。
“可以,就按薛管家說的,五千大洋,我要了。”曹子建開口道。
“嗯?”聽到曹子建這話,被吳其洲藏在眼鏡後麵的那雙算盤珠似的眼睛微眯了起來。
“這年輕人特麼是個棒槌吧?”
“我都說的這麼直白了,居然還要花五千大洋買下?這不是存心攪黃我的生意嗎?”
之所以吳其洲要在心裡痛罵曹子建,是因為他覺得,隻要給他點時間,以他的口才和頭腦,不說三千大洋能下吧。
四千大洋絕對能說服載豐將其賣給自己。
但現在,自己的口才還沒發揮出來呢,就被對方給捷足先登。
這讓他如何不記恨曹子建?
不過看著曹子建和薛總管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架勢,他也明白,這幅畫跟自己已經無緣了。
“看來,下一幅畫的時候,自己不能貪多,隻要有點賺頭,就要出手,否則,就要被這棒槌給搶先一步。”吳其洲心中這麼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