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爾此時已經緩過神來，收到自家男人的消息，再看看眼前混亂的場景，心裡有了些猜測，於是也上前幫忙打配合。
“阿姨，現在這種時候生命攸關，我們都是實習生，工資都還沒有樊姐高呢，哪裡有那麼大的能力，你得從其他地方想想辦法，家裡的親戚朋友借點，實在不行賣點東西，時間不等人啊，萬一出了意外，可沒有後悔藥可賣。”
“關關說的沒錯，樊大姐你們家，不會連個值錢東西都沒有吧？”曲筱綃挑了挑眉，看向樊勝美。
樊勝美像是突然被點醒，眼睛一亮，連忙說道：“有，有，我們家有房子，這個可以……”
“不行，絕對不行，房子堅決不能動，沒了房子，我們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樊母一聽，眼睛瞪得滾圓，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曲筱綃不屑地冷笑一聲，雙手抱胸，嘲諷道：“人還在裡麵躺著呢，要是人沒了房子有個屁用啊？剛才您不是還說，你老伴有退休金麼，怎麼這會不重要了？”
“那也不行，房子不能賣的，絕對不能賣……”樊母急得直跺腳，眼神中滿是固執。
樊勝美沉著臉，雙眼直直地盯著母親，聲音冰冷：“你口口聲聲救我爸，現在有了辦法，你又不同意了，你到底要乾嘛？”
“小美，你再想想辦法，你肯定有辦法的....”樊母看著女兒，眼神中帶著一絲哀求，似乎還想從女兒身上榨出最後一絲希望。
“哈哈……”樊勝美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悲涼與諷刺。她此刻隻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的付出就像個笑話，在母親心裡，自己永遠是那個可以無限壓榨的血包。
她止住笑聲音沙啞：“好，好，我有辦法是吧？你現在就寫個牌子，上麵寫著賣女兒救老伴，一千塊睡一次，直到湊夠錢為止，你滿意了麼……”
樊母滿臉震驚，像是不認識眼前的女兒一般，磕磕巴巴地說：“小，小美，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樊勝美指著自己的鼻子，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淒慘一笑，質問道：“我胡說八道？這麼多年我為了這個家，每天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每天小心翼翼地上班，生怕一不小心丟了工作，這個家就完了。
這裡麵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的罪，你有關心過一句麼？每次打電話，除了要錢的事情，連一句最起碼的關心都沒有，我真的是你生的麼？
就算是撿的也不至於此吧？你告訴我，現在這種情況，你讓我怎麼辦，你告訴啊？”
樊母被女兒一連串的質問問得啞口無言，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臉上的神情複雜極了，有愧疚，有無奈，也有一絲倔強。
“小曲，你人脈比較廣，我們老家一共兩套房子，我爸媽一套，我哥那邊的一套，房本這次也帶出來了，你幫我找人問問抵押的事情，要快....”樊勝美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曲筱綃。
原本被女兒質問得說不出話的樊母，一聽這話，瞬間又不淡定了。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衝上前，雙手死死抓住樊勝美，聲音尖銳：“不行，小美啊，那是你哥的房子，你不能動的，要是賣了的話，你哥哥怎麼辦啊，你嫂子肯定會跟他離婚的，到時候帶著孩子走了怎麼辦啊？雷雷可是我們樊家孫子...”
曲筱綃翻了個白眼，滿臉無語，直接出言打斷：“離個屁啊，你那兒媳婦，頂多是個離了婚的中年婦女，不帶拖油瓶都不一定能找到下家，還帶著個兒子誰要啊？”
說著，她抬手上下比劃一下樊勝美，“看到沒有，你兒媳婦還能比你女兒漂亮麼？就她這樣的攤上你們這種家庭，蹉跎到三十歲都沒人要呢，你兒媳婦還離婚，我看你就是偏心...”
“你可想好了，就你兒子這麼不靠譜，你老伴有退休金，尚且不管他生死，輪到你的時候可想而知，這麼大歲數了，到現在都看不清，誰才是能給你養老的，我也真的是佩服的很。”隻能說曲筱綃這張嘴，非常有天賦，很多事情不像演的。
曲筱綃的話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刺進樊母心裡，雖然紮心刺耳，卻也無比現實。
樊母心裡自然明白兒子的不靠譜，可傳統的重男輕女觀念，早已根深蒂固，不是一時半刻能改變的。
事情已經鋪墊到這個份上，樊勝美心意已決，她看著母親，眼神堅定而決絕：“這麼多年，無論是做女兒，還是做妹妹，我做的都問心無愧，現如今我爸躺在裡麵，我無能為力，選擇權交給你。
要麼賣房子，讓我爸上手術台，要麼，看著我爸死，你就守著房子，守著你兒子孫子，還有你那兒媳婦兒過日子。”
“小，小美，你，你這話什麼意思....”樊母聽了女兒的話，臉上露出一絲驚恐，聲音顫抖。
樊勝美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聲音冰冷，一字一頓地說：“字麵意思，前麵三十年我活的太累了，既然這個家連一點親情都沒有，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
“小美，我可是你媽啊，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樊母雙手捂住臉，哭了起來，聲音中帶著一絲委屈。
“我為什麼不能說，我憑什麼不能？跟你過了半輩子的人，現在生命攸關的時候，你有沒有為他擔心過，醫生說的話你聽不到麼，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樊勝美抬手指著搶救室的門質問。
“我，我不行的，賣了房子你爸知道了，肯定會打死我的...”
“我的天呐，阿姨，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在這麼嚴肅的場合說笑話？你們家老頭子，現在人都快到鬼門關了，就算是治好以後，他除了眼珠子能動，哪都不能動的，要是能打人，那還得恭喜你呢。”
曲筱綃心裡一動嚇唬道，“而且你可想清楚了，你用房子救他，他不一定會打你，但是你要是見死不救的，搞不好做鬼都要纏著你了...”
樊母捂著臉，神情滿是糾結，“我，我，你們乾嘛都要逼我...”
可是逃避注定沒有用，最終還是要麵對現實，一邊是垂死的老板，女兒斷絕關係的威脅，一邊最多就是兒子離婚，即便樊母在白癡，也明白孰輕孰重...
“小曲，謝謝你。”樊勝美神情十分鄭重的開口。
曲筱綃擺了擺手，“這件事情我隻是看在陳哥麵子上，你還是謝他好了，這件事情後續，你一定要想好了，千萬不能在耳根子軟了，不然遭罪的隻有你自己。”
樊勝美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母親妥協之後，一直壓在頭頂的大山，終於撥開一絲縫隙，讓她有了喘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