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胤眼看著王允之取出鍬來,
挖了個大坑,
把剛剛收獲的金銀袋子塞進了坑裡,
說道,
“也對,
我要是提前想到賀太傅也是會稽人,
打死我,
也不能去乾這種事情,
上次就是聽了太真的話,
險些來這個七品官都沒得做,
還要被發配充軍,
也是多虧了驃騎將軍一力承擔,
這次,
也算我還驃騎將軍的人情了,
吃點虧就吃點虧吧。”
王允之鏟上最後一鍬土,
又在坑上麵蹦躂了幾圈,
薅過旁邊被他鏟倒的樹苗再次種上,
邊插樹苗,
邊踩土,
說道,
“這次你可吃不了虧,
你不是一直抱怨七品官的俸祿不夠花嘛,
你可以先拿一半金銀出來,
貼補家用,
剩下的再送給宋褘也就是了,
反正我不說,
你不說,
誰知道咱們拿了多少?”
劉胤深以為然,
登時就從懷裡又抽出一個袋子,
分裝起來,
邊撿邊說,
“那要是道深大師,
和大將軍一對賬,
咱們不就露餡了嘛?”
王允之笑了笑,
說道,
“你糊塗啊,
這些金銀,
本來就是道深大師藏起來,
不讓大將軍知道的,
他哪裡敢認,
他要是認了,
那去刨他長乾寺的,
就不是咱們了。
畢竟大將軍的軍餉也很缺,
缺到不得不賣些官給那些大戶。”
劉胤邊裝邊說,
“你說,
給宋褘送多少合適?
太少了,
怕是成不了登堂之客,
太多了,
萬一她一感動,
我就成入幕之賓了?”
王允之看著劉胤還在倒騰的手,
輕咳了兩聲,
說道,
“現在就差不多了,
再少的話,
隻怕連第一關都過不去。”
劉胤重新紮緊袋子,
說道,
“第一關?
這送個禮,
哪來的關卡?”
王允之笑了笑,
說道,
“你忘了嘛?
太真被謝鯤喊去喝酒了,
喝什麼酒,
能棄了太子的約?
而且太子還沒有生氣?”
劉胤把兩個袋子一左一右扛在肩上,
說道,
“你說的對,
你先等我回家一趟,
家裡還等米下鍋哪。”
王允之攔了一下劉胤,
說道,
“我來長乾觀還有彆的事情,
咱們還是在河邊的船舫前偶遇吧。”
王允之讓開路,
目送著劉胤背著兩袋子金銀出了長乾觀,
這才又把自己的袋子挖出來,
換了茂密的地方又藏了進去。
一挖一藏後,
王允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反身走到前殿,
此時,
郭璞也進宮去見司馬睿,
隻剩下杜乂搖晃著搖籃中的杜不愆,
杜弢則在打掃著庭院。
王允之奪過杜弢手裡的掃把,
說道,
“你怎麼還沒跑?
真等著人來抓你啊?”
杜弢撓了撓禿頭,
問道,
“事情不是已經過去了嘛?
連應詹都沒說什麼。”
王允之歎了口氣,
說道,
“不是,
就你這個腦子,
當初是這麼拿下湘州的哪?
這邊的鑼鼓一響,
驚動的可不止是睡不醒的人,
還有那地溝裡的老鼠,
你以前那些狐朋狗友,
誰不怕你哪天撐不住了,
把他們說出來?”
杜弢眉頭一皺,
問道,
“哪還不是……”
杜弢一捂嘴,
險些把不該說的給說出來,
轉而問道,
“當真?”
王允之有些無奈,
也活該杜弢被人誣陷成了逆賊,
他也真夠實心的。
王允之指了指旁邊還在哄孩子的杜乂,
說道,
“哪,
要不是這樣,
杜乂怎麼還沒離開?”
杜弢又拍了拍頭,
問道,
“你是這個意思?
怎麼不和我講一聲?”
杜乂一邊晃著搖籃,
一邊回頭說道,
“是,自有因果。”
杜弢又問道,
“你就不能說清楚一些?
都像猜謎一樣,
誰能聽懂你說什麼?”
王允之笑了笑,
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包裹,
說道,
“當陽侯已經把你的包裹都收拾好了,
之所以沒和你明說,
是等著我來了卻這段因果,
他才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真隱士。”
杜乂沒有回身,
說道,
“謬讚。”
杜弢拿起包裹,
又去取了佩劍,
拜謝過二人後,
也離開了長乾觀。
王允之坐下來,
看著笑嗬嗬的杜不愆,
問道,
“其實,
杜兄是在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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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乂點了點頭,
說道,
“然。”
王允之笑了笑,
說道,
“這麼說來,
杜兄從杜弢嘴裡套出了什麼消息?”
杜乂回頭也笑了笑,
說道,
“是。”
王允之接著問,
“杜兄不會還打算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吧?”
杜乂提手一指,
剛才放包裹的地方,
赫然出現了一張紙,
說道,
“信。”
王允之取來觀瞧,
問道,
“這是誰的信?”
杜乂眼眉一挑,
一副欠揍的表情,
說道,
“猜。”
王允之有些忍不了,
揮著拳頭,
說道,
“猜什麼猜,
你不知道我是建康小霸王,
揍了東家揍西家?
你想嘗嘗我拳頭的味道?”
杜乂瞥了一眼,
站起身來,
將袖子挽起來,
來開了架勢,
說道,
“來。”
王允之連忙擺手,
說道,
“我是街頭小霸王,
可不是大傻子,
和名動天下、文武雙全的杜武庫嫡孫動手,
我那是沒活夠。”
杜乂悻悻的收起架勢,
撂下一個字——慫。
王允之尷尬的笑了,
他要是真能打得過,
很少這麼有耐心的講道理,
問道,
“這裡就你我二人,
你還是這麼省詞?”
杜乂眨了眨眼睛,
指了指嘴,
說道,
“禍。”
王允之擺了擺手,
說道,
“知道了,
禍從口出。
畢竟是得了杜武庫的真傳,
難免會惹人惦記,
小心點是沒錯,
可你這是不是也太小心了?”
杜乂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左右,
示意王允之附耳過去,
才開口說道,
“結……結巴。”
王允之一驚,
這才理解了杜乂的難處,
馬上說道,
“你放心,
這個秘密我肯定爛肚子裡。”
杜乂笑了笑,
突然就起腿一掃,
把王允之踹飛了三四丈遠。
王允之捂著肚子重新回來的時候,
杜乂還在搖著搖籃哼著小調。
王允之擺了擺手,
說道,
“行,
算我倒黴,
誰讓我問了不該問的哪?
你有什麼話要帶給太子的嘛?
我可以轉達。”
杜乂取過旁邊的琴,
低頭彈了一曲。
王允之聽之入迷,
曲終才說,
“廣陵散?
聶政刺俠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