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紹說道,
“文君,你聽我解釋……”
庾文君擺了擺手,
問道,
“你真下定了決心?”
司馬紹點了點頭,
說道,
“這決心不下也不行了,
眼看他們又有了新的想法。”
庾文君一皺眉,
說道,
“非要和會稽人合作嘛?
你知道的,
先父就是死在會稽太守的任上。”
司馬紹歎了口氣,
說道,
“其他的路,
我都試過了,
你也看到了,
我示好劉遐蘇峻,
他們拿著這示好當敲門磚,
轉身就投了長豫。”
庾文君點了點頭,
說道,
“這個,
我聽說了,
哪不是還有其他人嘛?
北邊不行,還有南邊的。”
司馬紹說道,
“我真的都試了,
廣州陶侃,
和吳郡四姓一個鼻孔出氣,
上次京城的事情,
坑得咱們連東宮都沒了,
還得搬到這太學來住。
甘卓倒是心中還有朝廷,
隻是他被王家夾在湘州,
也不敢動什麼心思。
就剩下個襄陽的梁州刺史周訪吧,
王家還直接把逸少派過去了,
美其名曰,
助周訪破杜曾,
實際上和點穴一樣,
把我最後的希望也給破滅了。”
庾文君眉頭緊鎖,
問道,
“情況這麼糟嘛?
還有兗州郗鑒、豫州祖逖、冀州邵續、徐州蔡豹、司州李矩,
這些個封疆大吏,
都沒走通?”
司馬紹又歎了口氣,
說道,
“蔡豹就不用提,帳下無兵無將,
郗鑒?
他突然就有了大量軍資,
把萬餘人的隊伍擴充了一倍,
你說這些錢哪來的?
邵續現在麵對石勒進圍,自顧不暇,
司州嘛,
父皇已經補償給阿衝了,
作為阿衝離京的交換。”
庾文君聽了一圈下來,
不由得問道,
“那豫州哪?”
司馬紹笑了笑,
說道,
“祖逖倒是很勤快,
隔三差五就派他弟弟祖約來求見。
還說什麼願助我直搗黃龍,
如何如何。”
庾文君眨了眨眼睛,
說道,
“這不是好事情嘛?”
司馬紹笑了笑,
說道,
“要是以前,
那自然是好事情,
可現在的豫州,
屍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
大片的田地荒蕪,
哪裡還有什麼征伐的本錢?
他祖逖能在豫州立足,
就需要糧草吧?
這糧草從哪裡來哪?
淮南和徐州。
這亂世之中,
山賊橫行,
糧道得依靠人保護吧?
淮南的糧道是靠駐紮在壽春的王含,
徐州的糧道是靠駐紮在廣陵的王邃,
相當於他的脖子被王家兄弟狠狠的勒住,
你說,
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庾文君略做思考,
說道,
“他想讓祖約頂替王含,
出任南中郎將,
駐紮壽春,
保障他的糧道?”
司馬紹點了點頭,
說道,
“不錯,
一旦我答應了他的效忠,
他就能以勤王需隱蔽為由,
請我調走王含,
把壽春交給祖約。”
庾文君說道,
“噢,難怪他扯著嗓子,跳著高的罵大將軍,
原來是安得這份心思。”
司馬紹歎了口氣,
說道,
“你也看到了,
這南南北北,
沒有一個人靠得住的,
我這不是剛從烏程回來,
本來想在吳興弄一次險,
結果~
哎,也隻有選最後的下策。”
庾文君皺了皺眉頭,
說道,
“可惜,我那些兄弟們,
都是些書生,
幫不到殿下。”
司馬紹擺了擺手,
說道,
“元規兄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他行君子事、聚君子義,
那些正直的士人,
都漸漸的圍攏在他周圍,
這為以後的基業打了個好基礎。”
庾文君點了點頭,
問道,
“所以,你講了這麼多,
其實就一句話,
你想讓我陪你去西園,
見一見阿悅。”
司馬紹點了點頭,
說道,
“正是,
我實在想不出,
長豫這一妻一妾,
是要怎麼走,
索性上門問問。”
庾文君看著司馬紹的眼睛,
問道,
“要是阿悅不說哪?”
司馬紹說道,
“這不是還有你嘛?
阿悅騙誰也不會騙你。”
庾文君點了點頭,
說道,
“好吧,那我們就去見見阿悅,
你不會多想吧?”
司馬紹搖了搖頭,
自己出去解了馬車,
親自趕著車從太學到了西園。
剛剛看到那片林子,
就發現王悅的四輪車在門口等著。
司馬紹停住馬車,
把庾文君接下來,
說道,
“長豫,
你真是能掐會算,
你怎麼算到我要來?”
王悅微微一皺眉,
說道,
“你也沒說文君姐要來啊?
不然,
我怎麼也得讓人把這石階敲掉。”
庾文君說道,
“不礙事,
倒是自從那件事後,
我還沒來看過你,
也不知道你過得怎麼樣了?”
王悅指了指四輪車後的兩女,
說道,
“文君姐這不是都看到了嘛?
一妻一妾、齊人之福。
這個混蛋要是欺負你了,
你可要告訴兄弟啊,
我爬也爬去殿上,
參他一參,
廢了他這個什麼太子之位。”
雖然是玩笑,
但司馬紹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再清楚不過了,
麵前這個青年,
有這個能力,
讓他這個太子做不成。
庾文君回道,
“怎麼?
長豫也想來坐坐這個太子之位?”
王悅擺了擺手,
說道,
“你看我這個樣子,
還是園裡一敘吧。”
眾人進了西園,
司馬紹抬眼一觀,
說道,
“這西園倒比東宮還有氣勢。”
王悅笑了笑,
說道,
“殿下要是喜歡,
那就是殿下的了。”
司馬紹瞥了一眼王悅,
問道,
“你說了算嘛?”
王悅笑了笑,
說道,
“大不了,
我以死相逼,
家翁總不能為了個園子,
連兒子都不要了吧?”
司馬紹提醒道,
“彆忘了,
茂弘師父可不止一個兒子。”
這話剛說,
一顆石頭就砸中司馬紹後腦,
王恬跑了過來,
叉著腰說道,
“你這壞人,
一進門就挑撥我與大兄的關係。”
司馬紹回頭一看,
倒也沒和孩子生氣,
說道,
“你就是阿螭?
一轉眼都這麼大了?
該入太學了吧?”
王恬眼珠子轉了轉,
問道,
“你又是誰?
怎麼敢叫我的乳名?
不知道我是王家二公子?”
司馬紹笑了笑,
胡嚕著王恬的小腦袋,
說道,
“哦?
我還是司馬家的大公子哪?
你娘進這個門,還是我求的情哪,
怎麼就不能叫你乳名了?”
王恬眨了眨眼睛,
說道,
“司馬家的大公子?
你是太子殿下?
就是搶了大兄老婆的那個壞人?
我天天紮人,
怎麼沒紮死你這個壞人?”
王恬小嘴叭叭的說,
王悅的臉越來越綠,
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眼神掃過不遠處,
桓溫正在草叢後麵趴著,
自然的掃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