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雲帝國,江南總督府。
死牢。
蘇玫挑選的時機剛剛好,總督府最後一批精銳,已經調離防禦區,馳援華亭市的巨獸戰場。她一路暢通無阻,走進這座幽暗的地牢深處。
死寂的牢房中,水滴聲聲。
蘇玫聽了幾聲,心中隱隱期待下一聲,但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水滴每次滴落的間隔都毫無規律可尋,令人心中不適。
她當即明白過來,這種刑罰,精神上的折磨,是專門為戲命智剪這種聰明人準備的。
空洞的冷幽中,響起高跟鞋的聲音。
戲命智剪被水滴之刑,折磨的近乎崩潰的意識突然驚醒,被鎖住序列的他不知道來人是誰,但不管是誰,隻要有人來就好,哪怕一句話不說,看看也是極好的。
渾濁的目光抬起,望著厚重的牢門,生出無限的期待。
最好是蘇牧,最好是來執行處決的,他早就失去活下去的渴望。
耳邊回蕩起鑰匙的聲音,一陣竊喜後,合金牢門打開,戲命智剪嘴唇顫抖。
到嘴邊的話,在看清來人容貌的一刻,驚懼消失得乾乾淨淨。
“怎麼會是你?”
戲命智剪的心中充滿疑問:“你該不會背叛組織,投靠你弟弟了吧?”
“嗬。”
蘇玫嫵媚的臉蛋,滿是輕浮的嘲弄,說:“馬彼得,看來你的處境還行啊,我本以為關了這麼久,你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
“沒想到意識居然還保留著完整與連續,不愧是智慧序列的王嗣,底子就是厚。”
戲命智剪:“……”
麵對嘲弄,他沒有反駁,隻是強調了句:“彼得·馬。”
“馬彼得,我需要你的幫助。”
蘇玫像是沒聽見,繼續說:“你如果答應我就帶你出去,以後老老實實幫我做實驗,我們一起解構黎明與存律。”
“如果不答應,那就繼續關著,我看得出你應該很喜歡這間,總督府專門為你準備的水牢。”
“關你三四年,你怕是什麼都會往外吐。”
蘇玫慵懶地斜靠在門框邊,舉止輕佻、傲慢。
“幫你?”
戲命智剪眼中閃過一絲明晰,問:“看起來你的瘋狂計劃已經成功,那本煉金殘篇記載的登神之途,是確實可行的?”
“戰鬥已經開始。”蘇玫說。
“你就這麼自信一定能贏?”戲命智剪說,“雖然你擁有許多肉身,可以同時進行任務,但意識始終隻有一個。”
“你就不怕意識湮滅在那場戰鬥,導致所有肉體死亡。”
他上下打量著蘇玫,說:“我記得你的主軀體用的是古妖九尾狐,這具肉身拿什麼煉製的?神奇的煉金造物術。”
“知道太多沒有意義,你也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蘇玫懶得回答,“你隻需要知道,登神不是我要登神,而是有人要我登神。”
“利用我,將我當成棋子的不止一方勢力,天外有存律,塵世有大能。我隻需要開團,會有實力相當的隊友,助我迎戰黎明皇帝。”
“哈哈哈……”
戲命智剪笑著搖搖頭,說:“你還是這樣,傲視一切、目中無人,總喜歡偷偷摸摸搞個大新聞。但你什麼都不說,我如何幫你?”
“起碼,你要讓我知道,你究竟想要什麼?”
一雙濁目死死盯著對方。
蘇玫說:“我要……登頂唯一!”
“哈哈哈……”
戲命智剪笑得更加放肆,說:“可憐啊,你真是可憐。說是登頂,其實就是想證明自己不是個失敗品,你嫉妒你弟弟,想要取代他皇帝的禦座。”
“可憐嗎?我不覺得。”蘇玫倒也不生氣,“我隻是奇怪,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默認蘇牧就是那個皇帝,而不想自己當皇帝。”
“我要取代蘇牧,不是因為他是我弟弟,而是因為我的弟弟成了皇帝。換成彆人,我一樣會取代他,並且手段更加殘酷。”
“還有,我並不想證明自己不是失敗品,相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毫無爭議的失敗品!”
“但。”
蘇玫話鋒一轉,說:“失敗的試驗品也想變得完滿,隻有登臨絕頂,我才能一點點剔除刻在血脈中的失敗。”
“我是因試圖完滿,從而尋求登頂。而不是用登頂,來掩蓋自己的失敗。”
蘇玫問:“你明白嗎?”
戲命智剪一怔。
他忽然意識到,這麼多年的同僚生涯,自己一直錯看了這位失敗品,沉默片刻後,說:“你的野心還真是大啊。”
“但是我有這個基礎,就算是失敗品,我也是為登頂準備的失敗品。”蘇玫說。
“呼——”
戲命智剪長呼一口氣,說:“我並無其餘問題,願意幫你,並祝你早日登頂。但在那之前,你還需要辦一件事,否則我出不去。”
“什麼事?”蘇玫問。
戲命智剪努努嘴,露出看戲的惡趣味,提醒一句:“小心身後。”
身後?
蘇玫一轉身,驚愕地後撤半步,不知何時死牢的唯一出口,竟被一個鬥篷黑影牢牢封死,那鬥篷之下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爛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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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你?!”
蘇玫震驚地眼簾一抬,縱使眼前的鬥篷黑影,已經完全無法辨彆出樣貌,但那流淌在血脈中的羈絆,還是讓她一眼認出眼前人的身份。
——暴風龍王,蘇淵博士。
“這是蘇牧的圈套?!”蘇玫咬牙憤怒。
隨即又自我否定。
“這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我擁有多具身軀,這件事你也不知道。你現在難道不應該在阿瓦隆島,或者君主陵墓嗎?”
“……”
沉默,無儘的沉默,總督府的死牢中隻剩水滴滴落的聲音,這份無序讓所有人心中煩躁。
良久。
就在蘇玫認為父親是在故意戲耍自己,準備暴起殺人時,她看到眼前的男人摘下那頂鬥笠,露出半張殘破不堪的臉頰。
對方揭開鬥篷,身軀已經被侵蝕殆儘,隻剩無儘的冷風。
蘇玫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
“哈哈哈……”
她興奮大笑著,喊著:“好,好好好!你也有今天?受儘塵世敬仰的偉大學者,您這是怎麼了?是挖到哪個死神的墓地,被不可名狀給汙染了?”
“誰能想到,暴風龍王一家,五口人,居然湊不出兩個完整人?”
蘇玫笑眯眯地問:“您老這是準備……什麼時候死啊?”
她的心中無比暢快。
麵對女兒的嘲諷,蘇淵一改曾經的脾氣,滿臉溫和的笑容,耐心解釋說:“我和你在一條路上,走了兩個截然相反的道路。”
“你將自己嵌入巨獸,用巨獸殘骸煉製多個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