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陽光,把軍校操場曬得發燙。
隨著上午操課的鈴聲響起,上午的課程全部結束了。
剛上完戰術指揮課的柳擎川,跟同學們一起下樓列隊。
他站在隊列裡調整帽簷,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川!川!出事了!”
柳擎川聽到熟悉的聲音,連忙扭頭望去。
隻見王茂和陳衝,滿頭大汗的跑到他身旁。
王茂剛一把拽著他的胳膊,上氣不接下氣的對他說道:“川...川!班長……班長他要轉業了!”
聽到這話,柳擎川的瞳孔猛地收縮,焦急的追問道:“你說啥?”
同樣喘著粗氣的陳衝,解釋道:“今天上午家裡有點事,把電話打到了輔導員那裡。”
“我取出手機回過電話後,看到團裡的同年兵給我發消息了。”
“他跟我說,戴班長的轉業申請已經批下來了,下周就辦手續。”
確定自己沒聽錯後,柳擎川臉上露出了錯愕和不可思議的神情。
等隊列已經整理完畢,帶隊班長看到了還愣在原地的柳擎川,嗬斥道:“柳擎川!磨磨蹭蹭乾什麼?趕緊入列!”
柳擎川沒動,腦子裡全是班長戴明豪的身影。
自從入伍以來,戴明豪這位班長就如同老大哥一樣,對他特彆關心。
“柳擎川!你耳朵裡塞驢毛了嗎?”
看到柳擎川依舊一動不動,班長皺著眉頭走了過來。
誰知道,柳擎川依舊沒有反應。
這下,讓班長覺得很沒麵子,衝著柳擎川發火道:“老子跟你說話呢!你他媽發什麼呆呢!入列!”
可是,原本還在發呆的柳擎川猛地抬頭望去,死死盯著班長的臉。
眼神中儘是震驚、憤怒,還有對班長輕慢語氣的強烈抵觸。
這眼神太凶,帶著邊境線上磨礪出的狠勁,把這位同樣是提乾的班長,嚇得愣了一下。
陳衝慌忙走上前,解釋道:“黃班長,彆生氣,我們新兵班長出了點事。”
可誰知道,黃班長卻瞪著眼訓斥道:“滾開!有你們什麼事!”
然後,提高音量,對柳擎川吆喝道:“柳擎川!老子再說一遍,趕緊給我歸隊!”
說罷,就準備伸手去拽柳擎川。
“彆碰我。”柳擎川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
他甩開班長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然後,撂下一句話:“我去打個電話。”
“你敢!”班長的臉漲得通紅,而周圍同樣來進修的學員們,已經在偷偷看這邊了。
班長鐵青著臉,冷冷的說道:“這是軍校!不是地方院校!無組織無紀律的!反了你了!信不信我告你去!”
可是,柳擎川根本沒再理他,轉身就往值班室走。
表情陰沉的柳擎川,把班長的怒吼和隊列裡的竊竊私語都拋在身後。
他知道自己這舉動夠出格,可一想到戴明豪拖著廢了的右臂離開營區的樣子,心裡就像被什麼東西堵住,喘不過氣。
黃班長在原地氣得發抖,拳頭也攥得咯吱響。
他沒想到這個平時低調的一等功功臣,發起火來這麼嚇人,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之前,他才從彆的學員嘴裡聽說,柳擎川眼睛裡的狠勁,是在邊境的石頭縫裡真刀真槍練出來的。
可當時,靠著專業比武拿到第一名,榮立二等功的他,還大言不慚的說道:“操!那是我沒去。要不然,一等功能輪到他。”
可現在,他不會再這樣想了。
三天前,吐蕃軍區某邊防團的營長辦公室裡。
營長儲昭倫鐵青著臉坐在床上,皺著眉頭抽著悶煙。
站在桌子旁邊的教導員孫雲崢,猛地把戴明豪的轉業報告拍在桌上。
眉頭擰成了疙瘩的孫雲崢,恨鐵不成鋼的對戴明豪訓斥道:“你瘋了?現在給我提轉業?”
“明豪!你在想什麼呢?”
“你今年剛立了二等戰功,套改一級上士是順理成章的。”
“而且,軍區都同意給你調去聯勤部的某個後勤倉庫。”
“多好的單位啊,不用出操不用訓練,連活也不用乾,還是當個班長,隻要管著班裡的人就行!”
戴明豪坐在對麵的木椅上,右臂無力的垂在那裡。
一個月了,傷口已經愈合。
經過這一個月的康複理療,右臂依舊是老樣子。
麵對教導員的關愛,戴明豪苦笑著說道:“教導員,一級上士的名額多金貴,給我占著就是浪費。”
他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說彆人的事。
“我現在這樣,扛不動槍,帶不了兵,連軍禮都敬不出來,留著我乾啥?難道,把我當吉祥物供著啊?”
正在抽煙的營長儲昭倫,將煙頭掐滅後,猛地站起身叫嚷道:“你說什麼混賬話呢!你是二等戰功功臣!”
“你為祖國和人民流過血,受過傷!看看你的右臂!你認為組織上能虧待你?”
“你告訴我!你怎麼想的?部隊容不下你嗎?非要轉業回老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