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豪抬起左手,指腹摩挲著桌上的轉業報告。
上麵的簽名,是他用左手一筆一劃練了很久才寫順的。
他抬起頭,看向營長,神情平靜的說道:“營長,正因為立了功,才不能占著位置不乾活。”
然後,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平靜而又略帶傷感的神情,緩緩說道:“營長、教導員,說實話,我真的不想離開這裡。”
“我在部隊已經待了十二年了,這裡對我來說,就如同我的第二個家一樣。”
“這裡有我的戰友,有我熟悉的一切,我怎麼能舍得離開呢?”
他的目光有些迷離,似乎回憶起了在部隊的點點滴滴。
那些與戰友們共同度過的日子,那些訓練場上的汗水與歡笑,都在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現。
然而,話鋒一轉,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哽咽:“可是,我……我……我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廢人。”
這句話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鎖,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強忍著不讓它們流下來。
儲昭倫氣得滿臉通紅,他的手指顫抖著,差點就要戳到戴明豪的臉上。
他怒不可遏地吼道:“幼稚!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都已經成家立業了,還這麼天真!”
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戴明豪,接著又繼續怒斥道:“明豪,你也是個三十歲的成年人了,能不能彆這麼不切實際?”
“你真以為,地方上就那麼好混嗎?啊?”
“我告訴你,這次機會一旦錯過,你以後肯定會後悔的!”
然而,麵對營長的一番苦口婆心,戴明豪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然後,緩緩開口說道:“營長,謝謝您的好意。”
“在我看來,我不僅僅是一名功臣,我更是一名黨員。”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異常堅定:“作為一名黨員!就應該有更高的覺悟!”
戴明豪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軍隊,是用來打仗的地方。每一個崗位的存在,都是在為打仗在服務。”
他頓了一下,看著自己的右臂,神情落寞的說道:“可是,以我現在的狀況,既打不了仗?又不能為打仗服務。”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接著說道:“營長、教導員,你們是了解我的。如果我不走,留在這裡混日子,我……我……我會看不起我自己的。”
最後,他強忍著難受,抬起頭望向頭頂,不讓那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滑落。
看到他倔強而又驕傲的樣子,營長儲昭倫和教導員孫雲崢都被他給感染了。
沉默片刻後,孫雲崢還是開口勸道:“明豪,你的情況很特殊。如果你鐵了心想要轉業的話,我可以向上級申請,儘量先保留軍籍在療養院做康複治療。”
“這樣,最起碼能讓你省很多醫藥費。”
戴明豪站起身,對著兩位領導敬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左手舉到耳邊時微微晃動。
“謝謝營長和教導員,謝謝你們對我的關心。”他的聲音有些發啞。
“但我是個兵,不是等著養起來的廢人。康複太花錢了,我就不給國家和軍隊添負擔了。”
“沒有右手,我還有左手呢。”
“營長!能站著走就不躺著混,這是您以前教我的。”
辦公室裡靜了下來,窗外的白楊樹葉沙沙作響。
兩位營主官,一臉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老兵。
他的右臂雖然廢了,腰杆卻挺得筆直,和在仙靈聖瀑戰鬥中擋在戰友身前時一模一樣。
最後,孫雲崢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看著戴明豪,緩緩地問道:“要不,你先回去考慮考慮我剛才說的。等你考慮清楚了,咱們再聊這件事?”
戴明豪聽到這句話,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他的眼神堅定而決絕,看來已經下定決心。
孫雲崢見狀,稍微思考了一下,決定換個角度繼續勸說:“明豪啊,這件事情可不是開玩笑的。你要知道,你現在可不是光棍漢了,你有家庭,有媳婦和孩子。”
他頓了頓,語重心長地說,“過日子,不能不考慮家屬的感受啊。”
然而,戴明豪卻一臉認真地回答道:“教導員,您放心吧,我跟我媳婦已經商量過了。”
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沒有絲毫的猶豫。
戴明豪接著說:“我媳婦說了,彆說廢了一隻手,就是癱在床上,她也不會離開我的……”
當戴明豪說出這句話時,他的眼中閃爍著一種溫柔的光芒,那是對妻子深深的愛意和信任。
當他走出營部時,戴明豪轉頭望了眼訓練場。
戰士們正在進行戰術訓練,喊殺聲此起彼伏。
他摸了摸胸前的國防服役章,突然覺得心裡敞亮得很——離開不是結束,換個地方,照樣能活出軍人的樣子。
幾天後,套改進入了尾聲。
這天早上,宣讀退伍命令時。
當聽到教導員念到自己的名字後,戴明豪抖動著嘴唇,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可是,當營長走到他麵前,幫忙卸除他身上的軍種符號時。
這位戍邊12年的硬漢,任由熱淚順著臉龐流了下來。
當軍銜被摘下的那一刻,他終究還是沒忍住,猛地一把抱住儲昭倫放聲大哭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三輛軍車突然開進了營區。
當軍車停下後,原本在軍校進修的柳擎川,突然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柳擎川下了軍車,一邊快速朝這邊奔跑著,一邊哽咽著大喊道:“班長!我不準你退伍!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第二章,對不起,讓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