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蜘蛛女被帶離審訊室之後,隨著時間推移,那個瘦削的男人肉眼可見地變得機敏了起來——他臉上漸漸浮現出警惕的神色,好像整個人的心智剛剛從一片混沌的迷霧中冒頭。
他不再像趨光的昆蟲一樣死命盯著日光燈管看,而是倉促地瞥向桌在桌對麵的陳鬱,在後者扭頭看他的時候,又飛快地避過目光。
“彆裝了,我們看得出來,你已經恢複了自主行動能力。”陳鬱博士頗不耐煩地對他說道,一邊再次把十指交扣起來,“彆這麼懦弱——你做了什麼,自然是你自己最清楚。事已至此,我們好好聊一聊又何妨?”
後者見無法靠裝聾作啞逃避話題,於是索性身體朝前傾、近乎挑釁地朝桌對麵的三人靠攏——他雖然精瘦,可甚至比李炘還高了一個頭。此時,他的影子完全籠罩了坐在正中間的陳鬱。
“我要找律師。”他像盯住了獵物的鱷魚一般看著陳鬱,一邊一字一頓地說道。
可後者絲毫沒有動搖。她隻是揚起下巴,正麵迎接來自男人的挑釁。
“當造訪區的影響退去,你常常會發現,比起奇形怪狀的造訪區生物,反倒是熟知社會運作規則的人類更加不討喜。”在陳鬱身邊,布萊克探員仍在埋頭翻閱著夜行者一案的檔案資料。這時,他苦笑了一下,一邊評價道。
“加布裡耶爾·拉米雷茲,好好回答我們的問題。”陳鬱看了布萊克一眼,回頭對嫌疑人說道。
“依據法律,我有權利”
“造訪區利用法第三章十七條,”她打斷了他,一邊再次按了按圓珠筆,“但凡與造訪區相關刑事案件,如果犯案者願意配合提供造訪區相關情報,可考慮適量減刑。”
那人不再抗議了。他閉上嘴,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陳鬱來。
與此同時,布萊克皺起眉頭,也無聲地看了陳鬱一眼,似乎不滿於她如此直白地給了犯罪嫌疑人一個機會。
“可話又說回來了,你確實有權保持沉默,對此我沒有意見。”陳鬱再次說道,一邊把手裡的筆轉了半圈。
“你想聽什麼?”半晌,男人終於問道。他想要抬手撓頭,卻被手銬限製住了行動,不得不重新把手放下。
“三月八日,你從山奈醫院出院。”陳鬱遠遠瞥了一眼布萊克手裡的檔案資料,繼而問道,“你同人麵蛛——也就是那個跟你形影不離的黑衣女孩,也就是在那一天初次見麵的,是嗎?”
那人點了點頭。
“你叫她人麵蛛?”他喃喃問道,“所以她確實不是人類,對嗎?我一直有個預感,我招惹了什麼不大對勁的東西”
說到這裡,他突然痛苦地把額頭抵在桌麵上。幾秒種後,他開始不斷把頭砸向桌板,似乎隻有依靠撞擊帶來的痛感,才能同噩夢般的回憶相拮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