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前。
“再提醒我一遍——”
男人抬頭、看向他的隊友,可後者的問題被風掠過沙丘的呼哨聲掩蓋,變得模糊不清。
“再提醒我一遍,你的願望是什麼?”那人執著地複述道,又摘下絨線帽、把頭發往後捋。
男人搖了搖頭。
“沒什麼大不了的。”
帶絨線帽的一方點了點頭,沒有細問,隻是埋頭看向自己的兩手——在他右手的虎口處有個小小的靛藍色立方體刺青,線條因常年曝曬而不再清晰。
烈風毫無止息的跡象。煤灰一般的漆黑砂礫隨風疾走,在慘淡的日光下反射出晶瑩的光芒,仿佛某種爬行動物的鱗片一般。
“上一個人進去已經多久了?”半晌,男人又問他的同伴道。
“十來分鐘、半個小時?——誰知道呢,在這鬼地方,時間並不按正常的法則運行。”後者聳了聳肩。
“你乾這一行多久了?”他沉吟片刻,又突然轉移了話題。
“十四年再過幾天就滿十五年了。一開始是偷渡,後來漸漸放開了,也就變成了合法生意。——要說起來,除了軍方的人,我們應該能算是最早進入造訪區的一批了。”帶絨線帽的男人答道,又哼了一聲,“當年跟我一起入行的那幫人,活到現在的還不到一半。”
“十五年。”男人複述道。有那麼一瞬間,沉思讓他露出了活像貓頭鷹一樣的神態,“十五年了,你從來沒有進過‘房間’?”
帶絨線帽的男人眯起眼睛。
“都說宏偉大誌往往也伴隨著巨大的風險。”最後,他不情願地答道,“我猜你可以說我並沒有什麼大誌,也可以說我不怎麼喜歡承受風險。”
“可你還是三天兩頭往造訪區裡跑?”
“有什麼辦法呢?都是為了生計。”
貓頭鷹樣的男人端詳著他,一邊從呢子大衣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張手帕。以探險隊的標準而言,他穿得有些過於正式——在大衣之下,是一套精心剪裁的西服,黑色的短外套和黑色的正裝褲,黑得鋥亮的皮鞋,幾乎像是刻意想要融入碳色沙漠背景而做出的偽裝一樣。
“你一個月要帶多少個人走這條路線?”
“我每次隻帶十人。多的時候可能一個月走三趟,少的話可能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