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定來福性命無憂後,迎春和迎夏也漸漸地轉醒過來。“小姐!!”迎春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驚聲尖叫,大聲地喊著徐令儀的名字。她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昏迷之前的情景,那雙捂住她口鼻的大手,那股令人恐懼的力量。她的心中十分清楚,他們一定是衝著小姐來的,還好小姐沒事。江雪連忙上前緊緊地抱住迎春她們,輕聲地安慰道“我在這裡,迎春我沒事,你們彆擔心。”
“隻是來福……”當說到來福時,江雪的情緒再度崩潰,又忍不住哭了一場。來福活著當然很好,畢竟它是一條無辜的生命,而且來福的存在,也能夠讓皇帝看到她對來福的深厚感情。她深知,這份感情或許能夠在某些時候為她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也能夠讓她在這複雜的宮廷中多一份依靠與支持。她默默地在心中發誓,無論如何,她都要好好地照顧來福,讓它能夠平安地度過接下來的日子。而對於那些膽敢傷害來福的人,她也絕不會輕易放過,她一定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跑!!”
“彆哭!”皇帝在那深深的昏迷之中,竟下意識地開口說出了這兩個字。
“陛下!!”這一聲驚呼,打破了原本的寧靜。“陛下有動靜了!!快來人,叫太醫。”這段時日以來,皇帝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雖然這個消息一直被牢牢地封鎖住,沒有傳揚出去。可這其中的煎熬與痛苦,隻有他們這些近身伺候的人自己才能夠真切地體會到。他們心裡都清楚,若是陛下醒不過來,他們這些人的性命也未必能夠保得住。所以王太監這些天來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每時每刻都提心吊膽著。如今皇帝終於有了動靜,他心中怎能不欣喜若狂,激動的情緒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淹沒。
太後來得極為迅速!幾乎是在消息傳出的瞬間,她就已經匆匆趕到。此時皇帝也剛剛悠悠轉醒,皇帝費力地睜開眼睛,朦朧中就看到太後在眼前放大的那張臉。那張臉上全然都是緊張和關懷,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關切之情。“母後??朕不是死了嗎?如今這是……”皇帝的聲音帶著一絲迷茫與虛弱。
“皇帝!!”太後痛哭出聲。這是皇帝第一次見到太後哭泣,在他的心目中,太後一直是最慈愛、最堅韌的女子。母後是可以堪比父皇的女子,不管是在後宮複雜的爭鬥中,還是在朝堂波譎雲詭的局勢裡,她都能夠遊刃有餘地應對。下一秒,他便注意到太後花白的頭發。太後以前自然也是有白頭發的,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多,這般刺眼。
“皇帝你昏睡了二十一日。”太後的聲音顫抖著,但很快她便強忍住淚水,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開始急切地詢問皇帝的情況。“如今總算醒過來了,現下身體有無不適?”皇帝在眾人的攙扶下慢慢坐了起來,他仔細地感受了一下,除了手腳有些僵硬之外,似乎並無其他大礙。皇帝輕輕地搖了搖頭,太後連忙喊來太醫再次進行診斷。確定皇帝身體沒有問題後,太後心中這段時日積壓的情緒才敢儘數地釋放出來。
此時的殿內此刻隻有皇帝和太後,太後流著淚將這段時日的事情一一告知。太後隻是用隻言片語概括著這段時日的情況,可皇帝卻從中聽出了太多的苦澀與艱辛。“皇帝沒事就好,若沒了你,哀家不知該怎麼活,這段時日你昏睡著,哀家想了許多,哀家日後再也不祈求有皇孫,也不逼迫皇帝入後宮,隻要我兒平平安安無病無災,什麼都好,沒有子嗣也沒事。”皇帝哪裡見過太後這般模樣,他也從來沒聽過太後說這般話。皇帝的眼睛漸漸發紅“是朕不孝,讓母後擔憂。”皇帝注意到太後臉色極差,眼下兩團濃重的烏青,那是長久以來操心與憂慮留下的痕跡。他心中充滿了歉疚,雖然心中極為掛念徐令儀,他好想第一時間見到她,確定她無恙,想讓她知道自己就是來福那條狗,讓她知道自己沒死,不要為他那般傷心,不要哭壞了身子……可對上太後,對上為自己這般憂心的母親,皇帝卻做不到對她置之不理。
皇帝和太後在這靜謐的宮殿中聊了許久許久,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無不是皇帝在用心地安撫著太後那焦慮而又不安的情緒。太後或許並沒有將自己的情緒表露得十分明顯,然而皇帝心裡卻十分清楚,太後的心中因為這段時日自己一直處於昏迷狀態而充滿了忐忑與不安。
“母後,國師曾經說過朕有一劫,若能熬過去便會安然無事,想必這段時日朕的昏睡,便是印證了國師當日的那個預言。”皇帝輕聲地說著,試圖讓太後寬心。太後也緩緩回想起國師曾經說過的話。
“是了,國師確實說過這樣的話,他還說你若熬過去了,之後便會順風順水……”多子多福。然而太後卻將後麵這些話默默地吞了回去,隨著皇帝這些年登基稱帝,她從一開始的滿懷希望、翹首以盼,到如今幾乎已經心如死灰。她已經不再奢求皇帝能夠擁有皇子了。這些時日,她每日每夜都跪在佛前,虔誠地祈禱著,也承諾過若皇帝能夠蘇醒過來,她便知足常樂,沒必要再去糾結皇帝的子嗣問題,畢竟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國師看來還是頗為靈驗的,但哪怕神如國師,也是會有些失算的時候,我兒不必將這些放在心上,也不必再為子嗣的事情而煩憂,好好地養好自己的身體,太子如今看來也還算不錯,起碼知進退,有孝心。”皇帝微微點頭,子嗣問題對於他而言,已然是多年來難以釋懷的痛點。從一開始的痛徹心扉、滿心不甘,到如今他早已能夠平靜地接受這一切。這其中的心路曆程變化以及那無儘的心酸,唯有他自己最為清楚。至於當年過繼太子之事,其實太子的年紀並不是最為合適的。但他和自己的血緣關係要近許多,彼此之間的關係也更為親近,所以便最終選擇了他作為太子。
“嗯。”皇帝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這段時日昏睡,哀家沒有讓任何人知道,哪怕是昭陽和皇後。”太後緩緩地說道。皇帝再次點頭,他伸出手緊緊地握住太後的手,眼神中滿是堅定與溫情,“母後這段時日辛苦了,朕保證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
當送走太後之後,夜已經很深很深了,整個宮殿都被籠罩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仿佛在訴說著這一路的艱辛與不易。
“王保。”皇帝微微抬高聲音喊道。
“陛下,奴才在。”王保連忙應聲,快步走到皇帝身邊,恭敬地彎下腰。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朕要出宮。”皇帝的語氣之中不自覺地透露出急切之意,仿佛出宮這件事對他來說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這……這,陛下,現在距離上早朝還有一個時辰了呀。”王保小心翼翼地回答著,心中有些詫異皇帝此刻的想法。畢竟皇帝本就是半夜才蘇醒的,而後又和太後在夜裡深入地聊了近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不夠一個來回。”皇帝低聲喃喃著,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麵色凝重,在心中反複掂量著。良久,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隻能無奈地放棄,皇帝重重地歎出一口氣,說道“罷了,上完早朝再說吧。”畢竟這段時日朝政已然荒廢了不少,他已經二十多日沒有上過早朝了,都是暗衛代替他臨朝處理政務。他一直自詡為一代明君,自從在位以來,除了這一段時日因為特殊情況而出現的意外,他從來沒有缺過任何一次早朝。他深知自己肩負著天下蒼生的重任,不能有絲毫的懈怠和疏忽。而此刻,他隻能將出宮之事暫且擱置,先以國事為重,等處理完政務之後再做打算。宮殿中一時陷入了安靜,隻有皇帝那微微歎息的聲音仿佛還在空氣中回蕩,訴說著他心中的那份無奈與擔當。
今日才剛剛恢複正常,皇帝心中思忖著,還是等上完早朝之後再去看望江雪吧。想到這裡,皇帝轉頭對王保說道“王保,你去挑選幾個最好的女暗衛來。”
這一次江雪出事,皇帝到如今回想起來都還心有餘悸。沈家實在是太過危險了,那裡簡直不亞於龍潭虎穴。沈母對徐令儀處處刁難、尖酸刻薄至極。沈清淮的那一對龍鳳胎,年紀這麼小卻心思如此狠毒。而且他們的外祖家也不是個善茬,竟然幫著孩子暗中加害江雪這個繼母。這一次江雪差點就被他們精心設計的陰謀給算計到了。他們或許是想讓那個人去糟蹋徐令儀,讓她的名聲徹底毀於一旦。這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其後果不亞於直接害了她的性命。倘若這一次他們的陰謀得逞了,想必沈柔他們便會得意洋洋地帶著一大幫人過來,到那時,徐令儀就算想活下去恐怕都難了。他們留下了江雪一條命,卻又將她逼到了如此絕境。想到這些,皇帝不禁緊緊地握緊了雙拳,心中滿是憤恨,隻要一想到江雪差點遭受那般難以忍受的傷害,他便覺得自己的心臟一陣陣地緊縮,內心難以獲得片刻的安寧。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然後說道“再去查查李侍郎家。”江雪竟然能在李家舉辦宴會的過程中發生這種事情,足可見李家的膽子有多大,心思又有多惡毒。凡是害過徐令儀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陛下,查哪些方麵呢,是朝堂還是後宅?”王保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實在不明白陛下究竟是何時對李家有了這般深切的意見。
“全部都查,任何事情都不要放過,朕要讓李家獲罪,你可明白?”皇帝神色淡漠,聲音冰冷得仿佛不帶一絲感情。王保心中微微一顫,深知帝王喜怒無常,看來李家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由於太後處置事情十分得當,在這段時日他不在朝堂的期間,朝堂之上並未出現什麼大亂子。或許臣子們心中有諸多猜測,就比如沈清淮可能覺得他的身體許是出了什麼問題。但大臣們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所以背地裡雖然暗流洶湧,但依然不敢隨意亂說,在明麵上更是不敢輕舉妄動。不過皇帝心中清楚,如果再等些時日的話,恐怕就不行了。如今他回到朝堂的這個時機恰到好處,這一次露麵,那些敏銳的大臣們便會放下心中的疑慮。
“沈卿,這一次嶺南之程,便由你去吧。”皇帝突然開口說道。沈清淮一下子愣住了,他甚至懷疑自己是聽錯了。他是一名武將,可皇帝今日卻讓他去修水道?這實在是有些荒謬至極。不僅沈清淮滿心疑惑,底下的大臣們也都摸不著頭腦。讓沈清淮領兵去剿匪打仗那都沒問題,可讓他去嶺南,這實在不像是皇帝以往能做出來的決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