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退至山門外,藏匿於群峰之間。
福生帶著顧湘君幾人來到一處空出來的觀景平台前,這才鬆下一顆緊繃的神經。
一路上,顧湘君都拽著福生的臂膀,這位宿慧開通後,自稱仙子的家夥,似是想到了什麼,她問“你知道他們口中所說的邪祟為何物嗎?”
福生輕輕搖頭。顧湘君有些奇怪,“那你就這麼輕易地走了?咱不是來幫忙的嗎?”
對於顧湘君的疑惑,福生的解釋是“此二人非正常人修,應該是山精鬼魅封正後成的。此地位於山南道界內,雖說是兩州邊界但沒理由這裡出了這麼大亂子沒人管。我猜想,應該是還有隱情在裡麵。”
顧湘君聽著福生一本正經的在那分析,突然,她嘴角上勾,一臉古怪的盯著福生。
後者被她這麼瞧著也感覺到不自在,於是問道“怎麼了?”
顧湘君直言“道長,平日裡你看著特彆忠厚老實,沒想到腦子裡竟然這麼多小心思呢!”
福生一時間竟找不到回答的話語,顧湘君拋了個媚眼,嘿嘿笑道“那咱們現在就是守株待兔就完了唄。”
心思被顧湘君給攪的有些雜亂,福生趕忙平複心境,他乾咳了幾聲,說道“嗯,靜觀其變。”
“道長”吳紅英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這邊兩個交頭接耳的腦袋一齊轉了回去。
靠在吳紅英身上的紅衣女子已經悠悠然醒轉過來,隻是一場大夢,腦子尚未清醒,身子搖搖晃晃,嘴裡念著些咿呀怪語。
吳紅英攙扶著女子,一邊問道“現在拿她怎麼辦?”
福生猶豫著,還沒想好。顧湘君先道“不如先在這兒看著,有我在出不了什麼紕漏。”
她話說完,看向低頭思索著的福生,露出一副交給我的表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顧湘君應該能獨自麵對大部分危險,在擁有宿慧且獲得了一份真人饋贈的前提下,已經鮮少有能對她造成威脅的存在了。
“你且多個心眼,有任何風吹草低第一時間通知我。”
見福生同意,顧湘君立馬眉飛色舞,她把腰間寶劍反握著在空中轉了個圈,姿勢瀟灑道“我可不是隻會舞劍的花架子,在江湖上有誰不知道我岑雲劍閣的名號?”
似乎是兩段記憶混雜在了一起,顧湘君說著說著,突然沉默了。在一旁的吳紅英立馬察覺到不對,但一時也沒法子把那昏昏沉沉的紅衣女子撇開,隻能靠近些,關心道“怎麼了?你還好嗎?”
“岑雲劍閣?”福生似乎是聽過這個名字,但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
遠處,雙河鎮內多處房屋出現了明顯的坍塌,這陡然發生的變化讓不少人以為是地震了。
此處靠近蜀地,自古以來大大小小關於這地象之說多有解釋,有人認為是地下巨獸攪動的不安生,有人卻認為是山神震怒,眾說紛紜。
位於山野中一處小平台上的福生等人在另一重緯度上能感受到極為強烈的衝擊。
神識半開下,在福生眼中,位於不遠處的雙河鎮地底,有一物在竭力擺脫鎮壓在其身上的厚實泥土。
層層黑氣從街底下湧出,房屋之中,人群慌忙逃竄,卻似無頭蒼蠅般,亂作一團。
在山上看的真切,福生眉頭皺起,他知道這是那二人所說要徹底擊潰的煞星殘留,但如今見著,隻覺得那兩人極為不靠譜,連事前的準備都不充分,竟然任由邪祟毀去屋舍霍亂百姓。
“你們莫要離開此陣!”福生飛空之前留下黃符五張,那屋道閃著金光的符紙落在地上,頓時結成一個五角法陣。
顧湘君剛要說交給我時,對方已經躍空而起,身影似仙人,乘劍而去。
吳紅英一介凡人哪見過這本事,當即驚詫出聲,她高呼“神…神仙啊!”
一旁被完全忽視了的顧湘君隻能不忿的氣鼓鼓道“招呼都不打,沒禮貌。”
高空之上。
踩在碧幽古劍上的福生,目光凝視著下方。在他看來,既然那二人積攢十年為的就是徹底擊潰那煞星殘餘,所以,必然會準備相應的布置。當中,最先考慮的是如何引對方出來。
順著這一思路,福生想到之前山道上見到的另一個人,也是昨晚被他順手救下的那個富家公子。
…
山中神廟內,已是魂體的許文看著好友開始了儀式,他目光落在祭壇上的魏家少爺腰間係的一塊玉石上,輕聲說“我是沒料到,你為了賄賂許老爺,竟然直接賣了我最珍愛的天然礦藏。”
河神聞言手上動作不停,他無所謂的咧了咧嘴,笑著反問了句“你請人幫忙不給報酬啊?”
許文不做回答,他目光移向屋外。
低頭忙活著的河神繼續開口問道“你是怎麼會死在山上的?照理來說,就算你丟了神令,轉世為人,這山中精怪又有誰是不識得你的?”
麵對好友的疑惑,許文隻是輕笑了笑,他灑然道“你我兄弟二人被這煞星困在此處已久,現如今外麵世界可大有不同。人族不再占據統治地位,而這山南道如今改了姓,當家做主的乃是冥司眾神。”
河神聞言停下了手中動作,他遲疑著在猶豫要不要開口。而這時,屋外已然刮起了一股陰風。
…
顧湘君拿著劍,戒備著周圍隨時可能發生的意外。
而蹲在她身邊的吳紅英還在照顧著之前剛剛好些的紅衣女人,如今,對方已經徹底清醒,隻張了張嘴問道“這裡是哪?你們又是何人?”
聽著好友和對方解釋,顧湘君百無聊賴的剛想插嘴,突然心生所感,眉頭一凝,拔劍指向背後方向,她厲聲喝道“誰?”
隨著她轉身,樹林中陰風大作,不時從那黑漆漆的煙塵裡鑽出來數十位頭戴尖帽手拿刀劍的陰兵。
那些目光幽幽的陰差顯然不似尋常鬼物,個個麵露不善,其臉上都被人挖去鼻子,隻掛著個空落落的血洞,眼睛似狼直盯著法陣內的三個女人。
吳紅英和身邊紅衣女人顯然都被嚇到,一個叫的比一個淒慘。
顧湘君額頭太陽穴鼓起,耳邊被同伴吵得頭大,但眼下還有福生道長留下的法陣,抵禦一時應當無妨,隻不過,她還在考慮要不要出陣迎敵。
而那邊,陰差卻沒像她這樣猶豫不決,而是相互看了一眼,臉上露出怪笑,迅速散開包裹著法陣的外圍。
望著那些三三兩兩聚集在法陣不同處的陰差們,顧湘君手中握著的劍被她蹭一下拔出,上頭鏽跡尚在,但隱約能看見寒芒閃爍。
“怕就閉上眼睛,有我在。”顧湘君對著好友安慰了一句,身子在那群陰差展開攻勢之前,率先一步跨出陣法。
稀薄的金光似流水般,隨著顧湘君的跨出,表麵起了一層漣漪。
三兩位陰差見裡麵持劍的女人跨出,手中刀叉便揮舞著砸了過去。那上麵有陰風加持,表麵光滑但質地極硬,縱有鐵骨銅頭也能給你一下砸個凹陷。
顧湘君提著的那柄平平無奇的破劍破空刺去,上麵流雲浮現,劍身飄搖,似有大風拂過。
讓人失望的是劍棒交擊之勢並沒有出現。顧湘君的身影如同人群中的一條梭魚,穿行於各類攻擊中,但尚未與人有過實質接觸。
其中幾位陰差顯然很有經驗,第一時間手結印記,竟然配合著使用出道門術法。
光幕砸下,如八根金鎖封住顧湘君去留的位置,而在金光顯現的瞬間,赤火驚雷紛紛落下。
一出手便是殺招,這幫陰差絕非等閒之輩。
危急關頭,顧湘君麵上不見慌亂,而是將手中劍在身前饒了個圈,她周身金紫氣息隨著寶劍一舞,畫了個圓弧,而從中另一個紫色的顧湘君人影從中鑽出。
這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出現了,無論是金鎖還是赤雷都紛紛調轉方向劈向那紫色人影。
這一幕,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饒是誰都無法相信,可關鍵就在於,它是真實發生了的。
顧湘君身上氣息似乎弱了一分,她眉眼中不見之前的盛氣,冰冷的似乎像是一個機器。
“二十九”她輕輕念出這個數字。
所有陰差將目光投向這邊,之前的攻擊落空之後,其他人補上空缺。僅從配合而言,這幫家夥的心理素質還是戰鬥技巧都無可挑剔。如果是福生在,大概能認出這是哪一位陰帥的親軍。
“玉露金輾,何以憑欄倚素秋?”顧湘君麵對三人圍攻,腳尖一點,身子擦著刀劍向後急掠,而被逼至樹下,腳向上踩,身子直直踏著豎直木乾向上走去。
飛矢掠空射來,有頭係紅帶,眼窩冒著紅火的陰差,手握一短筒,其中裝有的飛針乃是淬了奇毒,沾之即死。
顧湘君踏步的身影赫然便在那飛針行徑路上,不等她再施展之前術法,幾條陰險大鬼已然埋伏在此。陰差中自然不乏那些善於驅鬼的人物。
必死難局。
顧湘君退無可退,她眸子裡分明閃了兩閃,瞬時自己已然消失於原地,而這並非是道家刹那間的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