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額角,“坦白點講,我是不太想摻合到這件事的,當凡人時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沒想到當了山人還是免不了。”
桌對麵的一白胡子老者撫了撫下巴上的胡須,他攔住旁邊另一位欲要發言的老人,打算繼續聽下去。
似乎是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我身子前傾,把聲音壓低一點,臉上帶著笑,但模樣可沒半分敬畏“張福生是我的知親故交,多的也不說了,報個價吧。”
我將身子往後一靠,頗有些沒品的翹起了我的二郎腿,坐我對麵的三位中,兩個老頭相互對視一眼,彼此眼神裡各有不同,倒是旁邊那個相貌不俗的中年男人聽到我的大話,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一間會客室,隻他一個人的笑聲來回蕩漾,我被他笑得有些發毛,心說,你笑個屁呀,有事說事,裝什麼大尾巴狼。
然後就看見坐在最左邊的那個穿黑色衣服的老人笑盈盈的問我“隻一個張福生就夠了?不再要點彆的?”
我被這老頭的打趣給樂到了,於是反問道“要我兄弟完整一個走到我麵前,多的我要也沒用,咋的,還能給我討個官當當?”
那黑衣笑臉的老頭樂嗬嗬的說“這也不難,小友若是有意可來我七寶山上隨意逛逛。”
老頭話音剛落,就聽旁邊白胡子那位打斷說“你即已做了覺悟,那便由我說明,此番你要救那天魔之人我等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能於危難時助你一臂。但,你需得聽我等調令。”
我聳了聳肩膀,提醒道“我身上可有那赤烏妖王的咒印。”
白胡子老者斬釘截鐵道“無妨,待我允你一道口令,自教那咒壓下,至於延期多久便看你心意。”
聽老人這話意思,那妖王下的咒印確實是沒法解除,隻能通過某些手段去推遲些時日。不過,如此一想倒也能理解,隻是,經此一鬨,女人給我製定的三步走策略算是徹底廢了。
正在我胡思亂想間,這任務也就來了,“地府如今全境收縮,為了徹底占下山南這一道之地,不惜逼得地心冥火上湧也要強行催生一位人間天人,此刻正是其威勢最盛也是氣機最易崩之際。我們需要,有一個與幽冥有著密切關聯之人,能在此刻出現於冥界並在一定程度上乾擾到地母對於人間的影響。”
通俗點來說,就是,這時候需要有一個勇士敢在一眾陰神陰帥麵前,冒著被圍毆至死的風險去拉一下那地母元君的小板凳。
如此一來,我這倒像是送上門的白菜,天選炮灰了屬於是。
重新望向那表情各異的三人,我也是恍然大明白,難怪這三位在天上來頭不小的大人物,會對我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如此寬宏大量。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緊接著又問了句“地府要在天南道降下一位天人?”
白胡子老人搖了搖頭,他從頭到尾都是這嚴肅表情,似乎永遠都是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是催生出一位天生聖人,你在人間也有些資曆,應當知道,這境界越是往上,越是不易超脫,修為到了真人已是天地為牢籠,靈氣為鎖芯,此後,無論上下都已不得去處,更彆提跨界廝殺。”
我點點頭,道“是你們弄的那什麼諸王之盟?”
旁邊,一直沒開口的男人破天荒的回答了我這個問題:“昔年法度未明,天地間多是冤屈悲魂,仙妖精鬼靈無一不受其害,後諸天合道,以天地二書為三界立法,此之為諸王之盟。”
“差不多就這意思”黑衣服老者點了點頭,旁邊白胡子老人則繼續道:“地府在人間的布置我們也已經有了對應方案,這你無需操心。而眼下,我們需要你在地府能與我們裡外合應,這不需要你弄出太大動靜。”
我皺著眉頭,說“就算是潛入,你們也說了地府如今門路全封,我又是人間得道,如何去得?”
那邊,黑衣服的老人嗬嗬笑著,他指了指我額頭,又問“你不是有能盜錄旁人法術神通的寶物嗎?”
我被他這麼一指這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他這話是對著我的眼睛說的。
鏡花水月啊。
我身子不自覺往後靠了靠,關於這件東西,它的來曆過於特殊,女人甚至都沒告訴過我這麼一樣東西被人給當麵認出來到底會是怎樣一種下場。
不過,似乎從我的認知裡,許多和我這一樣有著不同變態能力的寶物,它們本身就被不同層次的人所安穩掌握著,完全沒有那種被人惦記上或盜走的擔心。
似乎是看出我的疑惑,白胡子老頭哼了一聲,他不溫不火的對我解釋說“地書會自己選擇合適的主人,這並非他人可以乾預的了。”
我眉頭輕輕皺起,忽而又緩慢鬆開,望向老頭的同時,心思已然有了些變化。
“你們,叫它地書嗎?”
早在天地初分,世間便有兩種不同樣式的模具一上一下彼此對立存在著,後世稱其為天地二書。
自道祖出世,先後參閱二書而後創出第三書,人書,藏於幽冥之中。後有精鬼依書而建,擴成府郡綿延不絕,世稱地府。
這三書的存在便是自文明誕生以來最為悠長也最為穩固的曆史,可以說現今一切都是建立在這三本書上麵。
而接下來,老人說出來的話讓我沒有絲毫意外。
他道:“你需在接掌管,凡是靠近者皆直墜十八層地獄,不得超生。”
聽著這近乎苛刻的要求,我不禁皺眉道“我隻是一個人,怕是做不了那麼多事情。”
聽到我的回答,一旁的中年男人麵帶笑容的說“張福生的天魔之境並非不可逆。”
我看向他,後者露出一個自信到以至於有些自負的表情,我眯起雙眼,對方也毫不在意的與我對視上。
片刻後,我身子止不住的有些顫抖,輕吐了口氣,我抑製著臉皮裡跳動的血管,嘴裡喃喃道“你們有本事立法,怎麼沒本事廢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