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慶眼下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安頓好馮麗和李書記後，他便和翠花一起回了家。
一進門。
富貴嬸就假裝若無其事地湊上來，臉上堆著刻意的關切：
“國慶啊，這麼久你都上哪兒去了？可把娘擔心壞了，沒出啥事吧？我聽人說，你把李書記和家裡那個保姆一起送到市裡醫院了，現在咋樣了？”
她幾縷花白的頭發從額前散落到臉頰，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李國慶。
李國慶清了清嗓子，語氣帶著疲憊：“我不是說過了嗎？以後彆給我找麻煩，我每個月那五十塊錢不會少的，怎麼就是不聽呢？這都第幾回了？”
富貴嬸立刻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架勢：“你是我兒子！我是你娘，我關心你不是天經地義？再說了，我就你這一個兒子，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咋對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
自打離開村子，和街坊四鄰那些長舌婦混熟後，富貴嬸的說話方式越發尖酸刻薄。
反倒是李富貴，如今不像從前那麼衝動了。
“你看我爹，現在從來不給我惹麻煩。倒是你，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咱家那點事兒。”李國慶強壓著火氣。
富貴嬸顯然還不知道李國慶已經聽說了她在外造謠的事，仍裝出一副委屈模樣：
“哎喲我可真是冤死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嗎？你現在好了，成家了，有孩子了，就開始嫌棄爹娘了？我這命怎麼這麼苦啊！”
見李國慶沒反應，她嗓門更大了：“要不是我當年花錢給你娶媳婦，你能過上現在這好日子？你倒好，開始嫌我們老兩口不能乾活了是吧？行！我跟你爹這就回村裡住，我要讓全村人都來評評理！”
李國慶看她情緒這麼激動，生怕二老氣出個好歹，忙緩和語氣：
“好了好了，你們就安心在這兒住著，我不會趕你們走。但以後說話都注意點，彆再沒事來找我和翠花的麻煩。要是做不到，那每月五十塊錢，你們就彆想了。”
一聽要斷她的錢，富貴嬸立馬止住了哭嚎：“成，我暫時先應著你。不過你可彆忘了，你是我兒子！彆胳膊肘往外拐，連自己爹娘都不認了。”
“我沒忘，是你忘了我交代的話。”李國慶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我從市裡趕回來，不是為了罵你。”
“那你為啥？”
“是為了告訴你，以後彆再造謠生事了。”
“我咋造謠了？我說的都是實話！”富貴嬸嘴硬道，但氣勢已弱了幾分。
“我跟你明說吧，李書記是市裡的大人物。要是把他得罪狠了，我的工業園能不能開下去都難說。到時候家裡斷了經濟來源，您看咋辦？”
富貴嬸雖然心虛，卻仍不甘心地嘟囔：“哼，說我造謠……他倆要是真沒事，心虛啥？我看就是有事！你是不是想替他們瞞著？那麼光明正大把個老太婆安排到家裡當保姆，嗬，李書記可真會想！要是真沒點關係，他能為了她開車出車禍？”
李國慶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娘！”
“我啥？我實話告訴你，那女的一看就不是當保姆的料！我跟你爹商量好了，你們不是忙嗎？建軍以後我們老兩口來帶，免得讓外人帶著，到時候跟爺爺奶奶都不親！”
李國慶心裡一陣煩躁，沒想到家裡這點破事拖了這麼久都沒解決。
要是自己哪天突然穿越回去了，富貴嬸還指不定怎麼欺負翠花呢。他必須讓她知難而退。
“我把醜話說在前頭，”李國慶語氣冷了下來，“要是再不聽勸，彆怪我到時不認你這個娘。”
富貴嬸最了解自己兒子，再怎麼樣，他也不該說出這麼絕情的話。
她心裡直犯嘀咕：難道去市裡一趟，兒子就變了？還是翠花在背後煽風點火？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也乾脆撕破臉，猛地提高嗓門朝門外喊：
“大夥都快來瞧瞧啊！來看看這什麼世道！兒子要不認娘了！我跟他爹任勞任怨幫他乾活，現在可好，人家有錢了，有媳婦有孩子了，就不要爹娘了！”
她這大嗓門極具穿透力，很快就有路人被吸引過來，聚在門口張望。
還有人好心勸李國慶：“國慶啊，可不能這麼跟你娘說話。”
李國慶心裡明白，這又是富貴嬸慣用的伎倆。為了不讓事態擴大，他選擇了沉默。
可他越不吭聲，富貴嬸就越來勁，索性把矛頭指向一直沉默的翠花：
“都是你這個狐狸精！要不是你在中間挑撥，我兒子能這樣？你這個掃把星，以為我不能把你咋樣是不是？”
翠花忍不住反駁：“娘，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行了！我也不多追究了。既然大家都來了，就給評評理！”富貴嬸得意地掃視著圍觀的人群。
一直悶不吭聲的李富貴終於看不下去了，猛地一跺腳，朝富貴嬸吼道：“老太婆！你老糊塗了是不是？開始胡說八道了！”
“我說啥了？你也不看看現在這情形，咱家都要散了！你還替他們說好話？”
“咱倆都一大把年紀了，有啥好爭的？都怪你整天胡說八道！這要是傳到李書記耳朵裡，咱家可就真完了！”
富貴嬸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轉身衝進臥室，“砰”地一聲把門摔上。
沒人去追她，隻有李富貴訕訕地對眾人說：“各位街坊，家裡一點小事，沒啥大不了的，大家都散了吧，該忙啥忙啥去。”他一邊說，一邊作勢要關門。
李國慶站在那兒，胸口堵得發慌。他真想當場吼出來，我根本不是你們兒子！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此刻的他，隻能默默承受這一切。
翠花心疼地湊到他耳邊，輕聲說：“國慶，要不……就把真相告訴他們吧？老這麼瞞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李國慶搖搖頭，“算了，現在不是時候。等以後再說。”
“以後？你還是說出來吧，要不我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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