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蘭嫂來過了嗎?”阿媽問爺爺。
“來過了。”
“她來做啥子嘛?”
“提親來了,說是煤礦廠的嚴公子看上我們家妞妞了。”
“你咋說的?”
“應承了唄,多好的機會。”
“您咋個不跟我商量一哈子嘛?孩子還那麼小,她能同意嗎?”阿媽埋怨起爺爺來了。
“商量啥子呢?遲早是彆人家的,蘭嫂說了,先把婚訂了,等到她成年了再過門。”爺爺理直氣壯地說。
“那您也要先跟妞妞說一聲啊!”阿媽無可奈何地說。
還未洗漱完畢的妞妞裹了一件衣服就衝進院子說“爺爺,我的事情不消得您做主,過完暑假我就去成都上學了,天王老子地我也不嫁。”
看著轉身又回到廚房的妞妞,阿媽和爺爺麵麵相覷。
但事情並沒有因為妞妞的堅決反對而終止,相反卻越演越烈,那媒婆往她們家跑得更勤了,有幾次被妞妞撞見,妞妞直接把她轟了出去,後來,媒婆改變了策略,直接到莊稼地裡去找棗花或者爺爺。不知那媒婆用了什麼樣的花言巧語,原本不讚成的阿媽也越來越支持這門婚事了,有一次還主動來勸慰妞妞。
“爺爺說得對,女人這輩子圖個啥?不就是找一個家境好的,生兒育女,為彆人家傳宗接代?你看你阿媽,苦了一輩子,為啥呀?還不是沒有一個好的男人可以依靠!”
“媽!不靠男人,您不是也過來了嗎?何況,我還這麼小,我不想這麼小就釘死在這個地方,我還要去讀書呢!”
“人家說了,訂完婚,你可以去城裡讀書,讀完書,人家還可以幫你在城裡找一份事呢!他家關係可是能通天啊!”
“即便他家能通天,也通不了我。”妞妞冷笑一聲說。
“好歹你見見人家再說好嗎?”阿媽央求著她。
“我是不會去的,你死了這份心吧!”妞妞斬釘截鐵地說。
由於這門親事,妞妞和阿媽、爺爺的關係鬨得很僵,見麵時沒有好言好語不說,爺爺還多次借著罵妹妹對她指桑罵槐“生你們這些東西有什麼用?,一點都不會為家裡著想!”妞妞很鬱悶,也很孤獨,滿腹的心事無處去排解,要是姐姐在就好了,至少姐姐會成為她的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問題是姐姐現在遠在天邊,不要說傾訴,連聽到她的聲音都難啊!無奈之下,隻得把心事埋藏在心底,內心卻越發期待著去成都上學的日子早日到來。
離開學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媒婆和爺爺這邊卻沒有消停下來,按她們的計劃,不管妞妞願意不願意,在她去成都上學之前,先在家裡擺一桌酒,把男方叫過來,雙方見上一麵,算是把關係初步定下來,等孩子大了,她自然會想明白的。
家裡安排這些的時候都是背著她的,她並不知情,直到訂婚的前夜,阿媽才告訴她了實情,妞妞一聽,立刻大哭起來。阿媽一見,頓時嚇得不知所措,在她的印象中,妞妞從來沒有像這樣大哭過!即使在她前後兩任阿爸過世的時候,她也沒掉過一滴眼淚,她不理解自己的女兒,這訂婚本是大喜的日子,即便你不太願意,也沒有必要這樣嚎啕大哭啊!而妞妞內心感受到的卻是委屈,為什麼原本可親可敬的爺爺、阿媽不理解自己的感受,要把她像出賣商品一樣賣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呢?還有就是對失去自由的恐懼,一旦訂了婚,她就是彆人家的人了,她還能像小鳥一樣自由地飛翔嗎?
阿媽本想安慰她幾句的,可是越是安慰,妞妞哭得是越傷心,她隻得無奈地歎息一聲隨她去吧。
哭到最後,妞妞也覺得累了,她逐漸冷靜下來,哭能解決問題嗎?看來,沒有人能夠幫助自己了,包括自己的阿媽,能解救自己的唯有自己了。
“何不連夜逃出去呢?”
一個念頭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過,她被自己這個瘋狂的念頭嚇了一跳。
“那逃出去以後呢?沒有家人的支持自己能活下去嗎?”
她在內心暗暗盤算著,一個暑假下來,自己已經攢了一千多塊錢,這筆錢去成都應該沒問題了,到了那邊再去想辦法吧!實在不行就隻能求助姐姐了。
想到這裡,她主意已定,隻等大家睡熟,她便一個人起來悄悄地收拾行李。
妞妞一夜未眠,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她便提上行李偷偷地出門了。
妞妞知道,自己必須在山路上步行兩個多小時趕到縣城,才能坐上直接開往成都的大巴車。好在行李不多,不過是幾件換洗的衣服而已,一個小袋子就能裝下了。
清晨的山區很涼爽,天還沒有完全亮,眼前一片朦朧,下山的路也是狹窄而崎嶇的,她必須小心翼翼、一步一個腳印才能走的踏實,不至於一腳踩空。她的人生何嘗不是這樣,脫離了家庭的藩籬,她是自由了,可是等待她的更是前所未有的危險和考驗,沒有的母親和爺爺的嗬護和引導,她能夠踏踏實實地走下去嗎?妞妞這樣想著,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期待,更有無限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