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錢王妃流產,朱祁鎮的手段!
“蠢貨!”
孫太後厭惡地瞪了眼常德:“你再胡鬨,死的就是哀家,死的就是漠北王了!”
“女兒知錯了!”常德跪在地上,往日的榮光從她身上褪去,變成個普通女人。
這麼簡單的陷阱,你都看不出來?
當初就是把你寵壞了。
孫太後頓感絕望:“陛下怎麼說?”
常德驚訝於母後的稱呼,不過,真如陛下所說的,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未嘗不是好事。
“陛下並未怪罪女兒,女兒也知道錯了。”常德可憐兮兮道。
實錘了!
皇帝自導自演的好戲!
孫太後一眼就看穿,偏偏常德傻乎乎的配合皇帝演戲,然後被皇帝感動得一塌糊塗。
這蠢貨,能安安穩穩活著就不錯了。
彆讓她再進入漩渦裡了。
皇帝是借機敲打她和漠北王呢,諸王入京,舉辦家宴之時,伱們可不能說錯話呀。
他在南宮一口氣封了三個親王,說明他對漠北王的態度很滿意。
“罷了,你向他賠個不是,他會冊封你為長公主的,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出宮了。”
孫太後對常德是既愛又無奈。
常德滿臉訝異,我犯了這麼大錯,還會升位?為什麼?
“你也累了,去歇息吧。”孫太後揮手讓常德退下。
她起身走到窗前,眺望窗外。
永壽宮和當初的仁壽宮一樣熱鬨,來來往往的宮人,在身邊伺候。
但是,她卻不寒而栗。
等到她這把刀,鈍了、不管用了,就是她壽終正寢的時候!
皇帝對他們娘仨兒,隻有恨……
……
乾清宮裡。
朱祁鈺正在思考。
再征兵的話,恐怕會有更多的耕地撂荒,農耕不善。
而且,征兵容易,裁撤難啊,等戰事過去,如何裁撤是個難題。
朱祁鈺抱手環胸,敲打著大臂:“讓鴻臚寺,派人出使準噶爾部,大明願意和準噶爾部開邊貿。”
退讓,是他唯一的選擇。
“再派使者,去安撫關西七衛,能招降最好;若關西七衛視大明如仇寇,就派甘肅鎮開關搶掠。”
朱祁鈺打關西七衛,是告訴準噶爾部,你若不識相,大不了就打一場!
該派誰去坐鎮甘肅衛呢?
要懂一手打一手撫,鎮守西部邊陲。
“宣張固和寇深來!”
朱祁鈺目光閃爍,張軏給他捅個大簍子。
但是,張軏的行蹤,其實早在他的掌控之中,從張軏在京中露麵,就被張忠報與宮中。
張忠,早就投靠了他。
借用張軏,敲打常德、漠北王。
一手懷柔,一手敲打,是他一手策劃,演給宮中、朝堂看的。
無非告訴孫太後、漠北王,安分一點,否則諸王入京,第一個死的就是你們!
他在為諸王進京,清理最後一塊絆腳石。
馬上,諸王就全部入京了。
漠北成了一個泥潭,瓦剌、韃靼停止了內鬥,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大明。
於謙一戰打崩了杜爾伯特部,竟導致草原各部罷兵不戰。
偏偏,各部互相挾製,彼此製衡。
正思考著,張固和寇深進殿。
兩個人滿頭大汗,天氣十分炎熱,進殿行禮。
“兩位愛卿,看看這個。”朱祁鈺把密奏給他們看。
“張軏簡直禽獸不如!”
寇深氣得把奏章丟在地上,高聲道:“陛下,請斬英國公一脈!”
張固垂垂老矣,近來又住在兵營裡,太醫說他身體愈發糟糕,應該棄官歸隱,調養身體。
“陛下,準噶爾部西行,若是真和張軏達成協議,說不定會攻打宣鎮,以宣鎮做突破口,切斷大明西翼。”
張固看向牆上的地圖,認真道:“老臣自請去西部,為大明鎮守邊陲!”
“張固,你的忠心,朕受之!”
朱祁鈺站起來,指著地圖上說:“朕請二位來,是想請二位,出鎮邊陲,但張固身體不好,寇深,朕隻能請你去了!”
“微臣願意為大明赴湯蹈火!”寇深恭恭敬敬跪在地上。
“起來!”
“寇深,你年齡也大了,身體也那麼好。”
“朕本想著,讓你在京中,為大明效力,頤養天年。”
“結果還得請你們這些老將,為朕奔波,朕心中有愧啊!”
朱祁鈺神情唏噓。
“陛下萬萬不可這般說,大明養士,仗節死義,正是今日!老臣願意克死邊陲,決不許番人、韃人入寇,護佑邊陲平安!”
寇深恭恭敬敬磕了個頭。
朱祁鈺十分感動,指著牆壁上,複刻勤政殿的地圖:“朕令你鎮守甘肅,安撫西番。”
寇深眸中閃過一抹失望。
他想征戰沙場,而不是和關西七衛那些廢柴周旋。
“寇深啊,朕知道你允文允武,能屈能伸,所以才選你去。”
“如今邊境全是戰事,烽煙四起。”
“當分清主次,當務之急是擊退韃靼,懷柔兀良哈,穩定遼東。”
“至於準噶爾部,朕推測,是打秋風來了,而不是真的要割讓西陲。”
“但關西七衛不一樣,朕一直想重開西域。”
“七衛離開大明已經很久了,朕有心收回七衛,所以派你去,目的是一手懷柔,一手刀子。”
“該打就打,該收就收!”
“適當時候,可以往西收複失地!”
寇深瞪大眼眸,收複關西失地,那是彪炳史冊的功績啊。
皇帝一直想扶持文臣入勳貴,壯大勳貴,他若能懷柔關西七衛,封侯是跑不了的了!
“沒錯,等你收複失地,朕便封你侯爵!”朱祁鈺語氣激昂。
寇深卻幽幽一歎。
大明爵位真是人憎狗嫌。
朱祁鈺略顯尷尬,幸好張固岔開話題:“陛下,收關西易,治理關西難啊。”
“今年北旱南澇,內地糧食尚且短缺,支撐一個河套,已經難上加難了。”
“若是再收關西,如何維持啊?”
張固充滿擔憂。
認為皇帝此舉,空耗錢糧,最後還是放棄了事。
不過,對懷柔關西七衛,化胡為漢,他倒是並不反對。
“你說的有道理。”
“一個河套,已經讓中樞絞儘腦汁了,老太傅就差指著朕的鼻子罵朕做錯了。”
“但是老愛卿,朕相信,朕的夢是上天指路,真有耐寒、高產的作物。”
“這一次,朕不胡鬨了。”
“若是沒有朕夢中的糧食,便不收關西之地了。”
“朕知道,河套一地,需要內地供養,給內地百姓增加了無數負擔,又要征召大軍,防衛河套沿岸,朕心裡愧疚啊!”
“但是,這種作物一定有!朕相信朕的夢境!”
“寇深,此去甘肅,朕給你最大的支持!”
“朕任你為督撫,總督甘肅一切軍政!”
“你需要什麼,隨時給朕上密奏,能允的,朕都允你,不能允的,朕也想辦法支持你!”
朱祁鈺拉著寇深的手:“朕把甘肅鎮交給你了!”
“老臣謝陛下信賴之重恩,老臣必定以死報之!”寇深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頭。
也許他這一去,再也回不了內地了。
朱祁鈺扶起他:“朕希望,有一天,天下承平,老臣老將不再奔波。”
“老臣也想看到那一天!”寇深衝著朱祁鈺笑了。
笑容充滿悲涼。
客死他鄉,對他們過於殘忍。
“朕有愧!”
朱祁鈺長舒口氣,寇深跪下請罪。
他搖了搖頭:“寇深,去準備準備,即日啟程吧。”
“老臣遵旨!”寇深眼淚流下來。
他剛走到殿門口,朱祁鈺忽然叫道:“寇深,活著,等朕封你侯爵!等著!等著!”
“老臣等著!”寇深跪在殿門口,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朱祁鈺心情唏噓,這一去,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收拾心情,看向張固:
“張固,之前朕賜你軍名為玄甲軍,後改為解煩軍,因為朕要讓你移鎮薊州鎮!”
“改原薊州鎮兵丁為玄甲軍,定額三萬人,朕要實額,不要弄虛作假!”
“薊州鎮不複存在,玄甲軍隸屬於京營。”
張固臉色一變:“陛下,京中十分空虛,恰逢天下諸王入京,老臣絕不能出京啊!”
“無妨,朕會調河南備操軍入京。”
朱祁鈺麵容堅定:“朕之前說過,薊州鎮離京城甚近,無地可分,朕不能讓軍戶餓肚子啊。”
“所以改革薊州鎮兵丁為玄甲軍,隸屬於京營,這樣就可以在京畿分地了。”
“而從薊州奔赴京城,也就一天半時間。”
“倘若漠北各族攻打京師,薊州鎮隨時能馳援京中。”
“張固你放心,項忠出京,帶著朕的聖旨去的,是調備操軍入京的聖旨!”
張固臉色微變。
這調兵的聖旨,並未經過兵部啊!
雖然如今兵部尚書空缺,但還有左右侍郎,陛下調兵,雖然出軍機處,卻要經過內閣和兵部核準才行。
可是,皇帝私自調兵,瞞過了朝野重臣。
執行者乃是背嵬軍總兵項忠。
項忠出身文臣啊,卻徹底站在皇帝那邊去了。
張固有點明白了,他被調去薊州鎮,是皇帝擔心,他對藩王過甚,引起文臣的反對。
所以提早將文臣武裝踢出了京城。
美其名曰是鎮守薊州鎮,其實是不允許他在京中瞎攙和,給文臣撐腰。
“老臣領旨!”張固敢說什麼?
連朝野諸臣都毫無辦法,他張固敢說什麼?
“朕讓施聚和焦禮,任玄甲軍左右總兵,總額三萬人,暫不拆分,暫時鎮守薊州鎮,準備隨時馳援遼東!”
張固眼眸一暗。
皇帝是讓文武製衡,保證薊州鎮不亂。
而施聚和焦禮,顯然並未贏得皇帝的心,皇帝還是對異族漢化的將領,不是十分信任,所以不拆分玄甲軍。
“你就留在薊州修養身體,朕派個禦醫隨行。”
“張固,你的身體重於泰山。”
“朕叮囑寇深,讓他等著!”
朱祁鈺拉起張固:“張固,你也等著,等著朕封你爵位!”
“你若實在嫌棄,就等著看兒子考取科舉。”
“朕定下來,六月便要春闈了。”
“明年、後年朕都會開恩科。”
“張固,選文選武,你都可以選擇,朕隻要你活著!”
這番話說得張固淚流滿麵,跪在地上不停磕頭:“老臣等得起,等得起!”
“等著,你們都好好活著。”
“等著朕封你們爵位;”
“等著你們的兒子登進士第,光耀門楣!”
朱祁鈺扶起他,拍拍他的肩膀。
又囑咐幾句,打發他離開。
“傳旨,令任禮、陳友、柳溥、毛忠、劉廣衡任軍機大臣,入職軍機處,參讚軍務。”
朱祁鈺想直接封伯。
但想想還是算了,必須要有足夠的功勞,才能封爵,這是祖製,不能壞了。
“把許貴叫來!”
朱祁鈺一直都很看好許貴,奈何許貴身體愈發不行。
“奴婢遵旨!”
朱祁鈺看著地圖,寧夏鎮也該派個妥善的人去。
“馮孝,宮中傳出旨意去,邊鎮的鎮守太監,聽命於各鎮督撫,不聽命者,殺之!”
朱祁鈺目光淩厲:“大戰在即,彆給朕添堵。”
“奴婢這就傳下旨意!”馮孝嚇了一跳。
宮中太監在地方放肆,那是皇帝給的權力,索取的很多賄賂,都會返入宮中,雖然這錢皇帝看不到,卻是給了宮中太監們的孝敬。
這一大筆,是宮中太監的主要收入。
朱祁鈺對此睜一眼閉一眼,但如今不行了,邊鎮要打仗,不能允許太監們胡來了。
“馮孝,你派幾個貼心人,親自去,警告他們,收起爪子。”朱祁鈺又叮囑一句。
馮孝立刻意識到事態嚴重,趕緊磕頭稱是。
朱祁鈺換上常袍,常袍是絲綢製的,涼快一些,坐在案上處置奏章。
殿外傳來一道咳嗽聲,一個拄著拐杖的人影,走進了大殿,叩拜行禮。
“許貴?”
朱祁鈺看了一眼,竟嚇了一跳。
本來壯碩的許貴,如今竟骨瘦如柴,麵如縞素。
“啟稟陛下,是微臣!”許貴磕了個頭。
當年許貴極為勇猛,孤身入敵營,拎著大刀和瓦剌人砍得有來有回,絕對是天降猛將。
怎麼成這副模樣了?
“許貴,怎麼如此糟踐自己啊?”
朱祁鈺竟有些悲從中來,許貴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景泰三年,因為太監韋力轉進言,才詔他入京,一轉眼才五年過去。
這許貴曾是石亨的標下,要不是病成這樣,早就被清算了。
“回稟陛下,這是微臣的報應啊!”
許貴趴在地上,哭泣道:“微臣戎馬半生,殺人如麻,這是報應啊!”
“不許胡說!”
朱祁鈺站起來,扶起許貴:“你殺的,都是該殺的人!要是有報應,衝著朕來,朕給你扛著!”
“陛下不可這般說,陛下天潢貴胄,不能為臣這樣沒用的人擔啊……啊!”許貴口齒不清,激動之下,說不出來什麼,還要跪下。
朱祁鈺卻拽著他,他跪不下去。
若換前幾年的許貴,一隻手能打翻朱祁鈺。
“賜座!”
朱祁鈺讓他坐在錦墩上,歎了口氣:“朕還想讓你入九門提督府,為朕賣命呢。”
許貴淚如雨下:“微臣想啊,微臣做夢都想再上馬,為陛下賣命,上不去了,上不去了!”
“你是名將胚子,卻生不逢時啊!”
朱祁鈺歎息:“你兒子許寧,也是名將的胚子,郭登給朕的信裡,多次誇獎他,朕多麼希望,你們父子天生名將,為朕馳騁疆場啊!”
“微臣也想啊,微臣這身子骨,就是不中用啊!”許貴嚎啕大哭。
“罷了,朕會派最好的太醫給你診治,你莫要著急,大明以後每年都會有戰事。”
朱祁鈺安慰他:“朕等你,等你能馳騁疆場的那一天,朕想親自封你們父子兩個爵位,讓你們許家成為大明將門!”
“微臣謝陛下天恩!”許貴想跪,卻跪不下去,急得崩潰大哭。
打發走許貴。
九門提督府要征大軍,總不能全交給梁珤吧?
難道要啟用方瑛嗎?
剛褫奪爵位,就啟用,朕的臉往哪擱?
那就隻能從文官裡麵挑了。
“把王越宣來!”朱祁鈺考慮過韓雍、耿九疇、軒輗、白圭、葉盛,最終選擇了王越!
馮孝進殿:“皇爺,軍機大臣等已經入了軍機處。”
“都宣來,朕跟他們說說話。”
很快,任禮等五人入殿。
“朕任你等為軍機大臣,其實是令你五人,掌管五軍都督府!”
“任禮,為中軍都督;”
“劉廣衡,為左軍都督;”
“陳友,為右軍都督;”
“柳溥,為前軍都督;”
“毛忠為後軍都督。”
五個人同時一愣,誰也沒想到,餡餅砸自己頭上了。
尤其是柳溥和毛忠,都以為回到京中是被閒置的,萬沒想到,皇帝竟命他們為都督府都督。
雖然如今五軍都督府上麵有軍機處。
那也是位極人臣的地方。
“臣等謝恩!”陳友等五人跪下謝恩。
“以後五軍都督府的都督,都為軍機處的軍機大臣,此為定例,同時,各鎮總兵回京,也進入軍機處。”
朱祁鈺目光一閃:“朕把寇深、張固派出京了,又見過許貴了,都是名將胚子啊,卻都天不假年啊。”
“你們說,這天命怎麼就不眷顧朕呢?就不眷顧大明呢?”
“那些庸庸碌碌的人,為什麼都活著,不死呢?”
“偏偏這些能臣武將,都會死呢?”
他幽幽一歎:“諸卿,之前的就都過去吧,大明翻開一個新篇章,爾等也翻開了新的一頁。”
這話是說給柳溥和毛忠聽的。
二人感激地跪在地上,嘭嘭磕頭,淚如雨下。
“都起來,如今老將凋零,朝中無人可用。”
“講武堂要快些辦起來,勳臣家中的兒子,都要給朕入講武堂!”
“再從民間招,有多少招多少。”
“你們要什麼,朕給你們什麼,朕就希望講武堂能批量製造出人才來,為國征戰!”
原來皇帝在這等著呢。
講武堂已經建起來了,老將們的講材也都編纂好了,就等著招生開課呢。
“臣等遵旨。”
又囑咐幾句,才打發他們去軍機處辦公。
朱祁鈺繼續處置奏章。
快到下午了,王越才一瘸一拐進殿。
“來了?”朱祁鈺問。
“謝陛下關懷,微臣無礙了。”王越不再持才傲物,變得老於世故。
“梁珤一個人支撐九門提督府,有些困難,朕想著讓你去幫襯一些,你意下如何?”
朱祁鈺是問,去做勳臣,願不願意?
“陛下想讓微臣做什麼,微臣便做什麼,微臣沒有異議。”王越清楚,他的意見根本就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