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蓋棺論定,細數朱祁鎮七宗罪!鞭打朱祁鎮!
朱祁鎮在太監伺候下更衣。
整身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換了身衣服,重新進入外殿。
回來才發現,他的案幾被搬到下麵去了。
台階上,隻剩下兩宮太後,和朱祁鈺的案幾。
就如他的皇位,被搶走了,再也不會還回來了。
這才是皇帝的心思。
朱祁鎮慢慢跪在地上。
躲不掉了!
這次,再沒人為他遮風擋雨了。
“微臣有罪!”朱祁鎮語氣悲戚。
“漠北王,一句有罪,太過敷衍了。”
朱祁鈺可不打算放過他:“既然承認了有罪,乾脆當著天下諸王的麵,把罪狀都說清楚!一次性說明白!”
躲不過去了!
朱祁鎮聲音在顫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微臣之罪:其一、大明四代聖君積累,本該開創大盛世,卻葬送於土木堡!是微臣大罪!”
“其罪二,微臣不辨是非,重用太監王振、喜寧等太監,違背祖製,禍國殃民,方有土木堡之大敗。”
“其罪三,微臣兵敗被俘,沒有引頸就戮,反而苟延殘喘,丟儘了大明的臉!”
“其罪四,在瓦剌大營,微臣為了苟活下去,在瓦剌宴會上吹拉彈唱,丟儘了大明皇族的臉!”
“其罪五,微臣不顧家國大義,叫門於邊關,引瓦剌大軍馬踏中原,兵圍北京,導致軍民慘死不計其數,都是微臣的罪!”
“其罪六,微臣不顧兄弟情義,無恥自私,試圖奪門複辟,簡直豬狗不如!”
朱祁鎮越說眼淚越多:“其罪七,土木堡之時,微臣是皇帝,卻向瓦剌跪下了,大明四代聖皇積累的氣節、骨氣,一朝葬送,導致大明跟著微臣跪下了,微臣有罪啊!”
“微臣之罪狀,罄竹難書,哪還有臉垂涎帝位啊?”
“陛下能讓微臣活著,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微臣謝陛下隆恩!”
朱祁鎮一叩到底,長跪不起。
整個乾清宮,落針可聞。
漠北王對自己是真狠啊,那些禁忌的話,全都說出來了。
“完了?”
朱祁鈺卻並不滿意,目光看向朱見深:“太子,你來補充!”
又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悌那一套?
朱見深不敢說。
朱祁鎮終究是他親父,子不言父之過,若說了,他還能當這個太子嗎?
“太子難以啟齒,朕來說!”
“漠北王!”
“你兵敗被俘,在瓦剌大營吹拉彈唱,苟且偷生,此乃不忠!”
“你寵信奸臣,葬送了大明四代聖君積累下來的盛世家業,此乃不孝!”
“土木堡之敗,五十餘萬軍民慘死,伱叫門於邊鎮,放瓦剌入寇中原,致死者不下百萬,此乃不仁!”
“朕千辛萬苦,將你從瓦剌奉迎回來,你不思感恩,反而試圖奪門複辟,奪朕之皇位,殺朕於奉天殿,此乃不義!”
“你枉顧家國,不顧兄弟妻子之思、之想,隻貪圖自己享受,此乃不悌!”
“像你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悌之人,居然還想染指皇位?”
“簡直是不要臉!”
“當初你為皇帝,不但自己向瓦剌跪下,還帶著大明一起跪下,帶著天下臣民跪下,你連人都不如!”
“畜生都比你強!”
“朕留你到活到現在,就是因為不想背負屠戮兄弟的惡名,更不想因為你的死,而傷了皇太後的心!”
“這樣的你,還配君臨天下嗎?”
“你大聲告訴朕!”
“配不配?”
朱祁鈺是聲嘶力竭。
明白了。
皇帝是拿他當靶子,徹底滅掉他的希望,讓天下人看清他的嘴臉,不許再有人迎立他!
朱祁鎮臉色煞白,皇帝斬去他的金身。
下一步,是乾什麼?
要殺他!
這個狠人,竟然真的要殺他?
“說!”朱祁鈺目光血紅,死死盯著他。
“微臣不配帝位!不配!”朱祁鎮崩潰大哭。
但這都是裝出來的,他明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皇帝辛辛苦苦籌備這場家宴,目標不止是天下諸王,還有他漠北王的正統性!
“隻不配帝位嗎?”朱祁鈺又問。
“微臣也不配王位,連人都不配做!”朱祁鎮哭著磕頭。
“沒錯!”
“你連人都不配!”
“如何君臨天下?談何正統性?”
“若父皇在天有靈,恨不得立刻下凡,打死你個畜生!”
“土木堡之敗,可以不算在你個人頭上!”
“朕允你兵敗,卻不允許你被俘!”
“更不許你堂堂大明皇帝,在瓦剌大營吹拉彈唱,哄得瓦剌貴族開心,丟光了大明的臉!”
“朱祁鎮,你苟活於世的時候,想沒想過,大明會如何?你隻想著自己苟活,卻不顧大明利益,簡直豬狗不如!”
“好,這些可以說是你身不由己,你貪生怕死。”
“朕也允許你回國,你喪權辱國,不要自己的臉,可以!”
“但朕何辜?”
“朕為你收拾這爛攤子,好好的藩王當不了,好好的兒子女兒都沒了!”
“結果瓦剌被打敗了,天下理順了,你卻跳出來,卻搶朕的皇位?”
“你的臉呢?”
“被狗吃了嗎!”
“來人!”
朱祁鈺爆吼:“抽他!”
“除了他的衣袍,當著天下諸王的麵,給朕抽!”
“朕要執行家法!”
“若太祖皇帝在天有靈,會不會殺光你這一脈?”
“若太宗皇帝在世,還會認你這個皇太孫嗎?”
“仁宗皇帝在世,會不會親手殺了你,清理門戶?”
“宣宗皇帝若天上有靈,一定會殺死你!”
朱祁鈺胸腔起伏,不停喘息:“朕是朱家家主,朕來親自執行家法!鞭來!”
他甩開衣袍,跨步走下去。
從鄭有義手裡接過鞭子,狠狠一鞭子抽下去!
“啊!”朱祁鎮瞪圓了眼睛,痛得他渾身抽搐。
這一鞭子太疼了!
上兩個挨抽的一個是寧王,一個是沈王。
兩個人對視一眼,竟樂了。
是兄弟,有罪一起遭。
“啊啊啊!”朱祁鎮疼得抽搐。
他這輩子,從來沒遭過這種罪!
“服不服?”朱祁鈺揚手又一鞭子抽下來!
“服!服!”朱祁鎮痛得不停慘叫。
“心服還是口服?”朱祁鈺又問。
“心服口也服!”
朱祁鎮疼得渾身扭曲,眼淚飆出,但他沒有哀求皇帝,他想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朕罵你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不悌,可對?”
“微臣……啊!”
朱祁鎮話剛出口,就挨了一鞭子。
身體不由自主地扭曲。
痛到爆炸。
眼看著鞭子又要落下,他趕緊道:“微臣就是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不悌的混蛋!”
“求求陛下了,放過微臣吧,微臣知道錯了,再也不敢對皇位產生絲毫垂涎之意了!”
“微臣知道錯了,求求陛下了,彆打了……”
求饒了!
最後一絲尊嚴,也被朱祁鈺踩在腳下了。
“起居郎,都記下來!”
“讓後世之君,去看、去讀、去記住!”
“大明絕對不能再出現這等畜生皇帝了!”
“朕要為大明重塑金身,後世之君,若被俘之下,沒有自殺以謝天下,當誅其一脈!天下諸王,共證!”
朱祁鈺揚鞭,啪的一聲落下。
一道血痕,出現在朱祁鎮脊背上。
朱祁鎮痛得想打滾,但被兩個太監死死按住,他嘴角溢出鮮血。
實在太疼了!
乾清宮內外,諸王全都倒吸冷氣。
皇帝是要徹底將漠北王釘在恥辱柱上,連一塊遮羞布都舍不得給!
“彆、彆打了!”坐在上首的孫太後聲音沙啞,眼淚流出。
打在兒子身上,疼在母親心上。
啪!
可是,回應她的,卻是一記響亮至極的鞭子聲!
還有朱祁鎮的慘叫聲。
朱祁鈺的手特彆黑,不像鄭有義,打人手有準,都是皮外傷,但朱祁鈺下手就是狠手。
“陛、陛下,彆打了。”孫太後受不了了。
“皇太後,朕在執行家法,無人可乾涉!”朱祁鈺冷冷開口。
啪的一鞭子落下。
朱祁鎮兩眼一翻,痛暈過去了。
孫太後從台階上衝下來:“不能打了!”
“請皇太後安坐!”
朱祁鈺讓太監,把孫太後拖回去。
“潑醒!”
朱祁鈺仍不解氣。
“陛下,你不能這般狠心啊,他是你親哥哥呀,已經知道錯了,你就放過他吧!”
孫太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他已經說過了,不再與你爭皇位了,放過他吧!”
堂堂一國之母,確實有失威嚴。
“皇太後,就是你這般寵他、愛他、疼他,才毀了他啊!”
朱祁鈺痛心疾首:“大明曆經四代聖君,國富民強,達到鼎盛時期,就算他成不了漢武帝,安安穩穩當個守成之主,也就罷了!”
“可他呢?”
“一場土木堡,把大明打崩了!”
“歸根結底,就是皇太後您太愛他了,宗室太愛他了,滿朝文武太愛他了,天下臣民太愛他了!”
“愛,能毀了一個人!”
“今天,朕是家主,不許他再混吃等死下去了!”
“朕就要打醒他,打到他清楚、明白!”
朱祁鎮幽幽醒轉,聽到皇帝的話,還打啊?
他想再暈過去!
我就算改好了,你能把皇位還給我嗎?
不能你說個屁啊!
你就是想泄私憤,說得這麼好聽,就是想打本王!
啪!
一鞭子落下。
朱祁鎮渾身抽搐,那種被鞭子支配,皮開肉綻的感覺,讓他想死。
尤其是被公開處刑,宗室親戚們都瞪著眼睛看著呢,看他的笑話呢。
他不禁想起,在瓦剌大營時,吹拉彈唱……
不,那不是獻媚,也不是用彈唱取悅瓦剌人,而是大家都是朋友,喝酒喝嗨了,才展現琴藝的,是本王自願的。
真不是為了活下去,吹拉彈唱的……
“漠北王,朕有一肚子話想跟你說!”
朱祁鈺幽幽道:“但是,當著你的麵,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朱祁鎮背對著他,脊背上全是血痕。
“朕作為朱家家主,打你、罵你,都是為了你好!”
啪!
朱祁鈺接著抽。
朱祁鎮渾身哆嗦,為了我好?能不能彆打了,疼啊!
沈王十分驚恐,皇帝不會打完了漠北王,接著抽他吧?
寧王鬆了口氣,幸好跳反支持了皇帝,否則被皇帝抽三十鞭子,肯定抽死了。
啪!
又一鞭子落下。
劇痛之下,朱祁鎮一張嘴,嘔出一口鮮血,人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暈過去了。
“不要打了!”
孫太後哭著說:“皇帝,你難道要讓哀家給你跪下嗎?”
朱祁鈺揚起的手,停了下來。
啪的一聲,把鞭子丟在地上。
“皇太後,漠北王就是被您這般給慣壞了呀!”
“朕打他,不是泄私憤,也不是為了大明百姓打他,而是為了讓他好啊!”
“皇太後,朕的苦心,您怎麼就不懂呢?”
朱祁鈺痛心疾首。
心裡樂開了花,這頓鞭子抽得爽!
找機會再抽一頓。
“陛下啊,他已經淪為漠北王了,也不敢再和你爭位了。”
“就算成為人材,那又有什麼用呢?”
“終究是當個囚徒,在南宮中被困一生。”
“陛下啊,放過他吧!”
孫太後竟趁機為兒子謀求職位。
夠高明的啊。
朕打了朱祁鎮一頓,朱祁鎮吐血暈厥,剛好引起諸王惻隱之心,你則乘機想給朱祁鎮解封?放虎歸山?
做夢!
把他放出去,朕能睡得安穩?
“皇太後此言謬矣。”
“漠北王既然不跟朕爭位,朕自然要給他自由。”
“朕之前說過了,讓他來做宗室之長,幫著朕管束諸王!”
朱祁鈺話音未落。
寧王、肅王等王爺傻眼了。
他們剛剛跳反,支持皇帝的,把漠北王罵得體無完膚,結果皇帝轉頭就把他們賣了。
讓漠北王管他們,他們還能有好?
孫太後眼睛一亮:“陛下,當真?”
“自然是真的,皇太後快些起來吧。”
“您是他的親母,也是朕的嫡母,朕就算不看彆人的麵子,也得看您的麵子啊!”
“何況,朕與他嫡親兄弟,怎麼能不疼他呢?”
朱祁鈺也是個戲精。
給朱祁鎮權力又如何?
朕天天去南宮抽他一頓,讓他起不來床,看他怎麼出南宮?
終究還是囚徒,還是個被虐打的囚徒。
“陛下仁厚!”
孫太後由太監扶起來,讓宮女伺候她擦臉,然後坐回主位上:“快宣太醫,給漠北王診治。”
馮孝看向皇帝。
朱祁鈺點點頭:“皇太後安心,朕下手有準,都是皮外傷,就他去內宮安歇吧。”
您這還有準呢?
打了七八鞭子,比寧王抽了三十鞭子還狠!
孫太後卻不在意,她在意的是,皇帝準許朱祁鎮出南宮了?
看來錢氏死得值得,朱祁鎮這頓鞭子挨得也值得。
太好了!
“都起來吧。”
“朕讓大家看笑話了。”
朱祁鈺走上台階,再次端起酒杯:“朕管束漠北王,確確實實是為了漠北王好!”
“既然他不爭皇位,那朕自然也不能薄待他。”
“傳旨,任漠北王為宗人府宗令,恢複太祖時祖製。”
其實,從永樂朝開始,宗人府都由勳戚掌事,已然名存實亡。
這道旨意,是有利於宗室的!
以前外人管著宗人府,比如趙輝,就管過幾年的宗人府,如今權力回到宗室手中。
“陛下聖明!”諸王叩拜謝恩。
對他們有利的事,自然忙不迭地謝恩。
“漠北王王妃不幸病逝,讓禮部挑個好諡號,以親王妃禮節下葬,再給她未出世的子嗣命名,追封為親王。”
“但王妃之位,不能空懸……”
朱祁鈺掃視漠北王幾個夫人。
周氏是朱見深生母,她抱著崇王,正在不斷向皇帝獻媚。
她應該名正言順成為王妃的,畢竟大兒子是太子,小兒子是親王,她來當王妃,名正言順。
但是,朱祁鈺看向了萬夫人。
萬夫人為了朱祁鎮生下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夭折一個兒子,如今又有了身孕,怕又是個男孩。
萬夫人為人得體,知道輕重。
重點是,娘家無甚勢力,她父親隻是一個小兵,現在隻是錦衣衛千戶,容易控製。
“萬夫人為漠北王生兒育女,極有功勞,便封萬夫人為漠北王妃。”
周夫人如遭雷擊。
為什麼不是我?
為什麼是萬氏?
那個賤人憑什麼啊!
萬夫人也被這個大餡餅砸暈了,趕緊跪下謝恩。
為什麼選她?
朱見深已經是太子了,若是再加他母族的權力,未來如何製衡?
再說了,這個周氏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不好控製。
“這杯酒,朕敬漠北王!”
朱祁鈺舉杯,一飲而儘。
諸王跟著喝。
周夫人坐在案幾後麵,整個人都不好了,哀求地看向孫太後,求她幫忙說說話。
可孫太後眼裡根本沒她,選誰當正妃,都無所謂,隻要鎮兒能活著,活得好,就足夠了。
又倒滿水。
朱祁鈺舉杯:“這杯酒,朕敬天下諸王,爾等不遠萬裡朝覲,陪朕過這端午節。”
“朕心甚慰。”
“但這半年來,天下變了模樣。”
“朕強遷孔氏去四平城,又遷正一道、隆善寺去賀蘭山。”
“可以說呀,這半年來,朕毀譽參半,但還是罵朕的多,罵朕不顧祖宗禮法,胡亂折騰,激怒聖人!”
“你們在地方建藩,必然知道,地方生員群情激奮,對朕這個皇帝十分不滿啊。”
“幸好,你們能入京,陪朕說說話。”
“朕心中感激。”
“滿飲此杯!”
朱祁鈺舉杯。
強遷孔氏,皇帝已經和紂王並列了。
紂王射天,景泰遷孔,都是取死之道。
諸王也不敢說啊。
這種事犯忌諱。
心裡隱隱感覺,皇帝強征各路藩王入京,怕是有這一層涵義在裡麵。
“紂王射天,景泰遷孔。”
朱祁鈺歎了口氣:“朕的名聲算是崩塌了,和紂王平齊。”
“朕兢兢業業,為國為民,做了八年勤政皇帝,結果民間一點都沒看到。”
“就因為孔氏,罵朕是紂王,罵朕是亡國之君!”
“朕心寒啊!”
朱祁鈺又端起酒杯:“這杯酒,朕想敬自己!”
“諸王,看看朕的頭發,白了多少啊。”
“朕今年才三十歲啊,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
“沒了兒子,成了絕戶,連頭發都白了,結果換來的卻是一片罵聲。”
“偏偏,這皇位還有人虎視眈眈地盯著。”
“嗬!”
“朕這皇帝,當得苦啊。”
“諸王都是朕的血脈至親,能不能理解朕?”
朱祁鈺眼角含淚,語氣悲涼。
“臣等理解陛下!”諸王叩拜。
“站起來,滿飲!”朱祁鈺一飲而儘。
等等。
又三杯了吧?
壞了,皇帝又要發瘋了,這次倒黴的是誰呢?
啪嚓!
酒杯丟在地上,四分五裂。
“馮孝,去把孔弘緒給朕喊來!”
朱祁鈺的火,要衝著孔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