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朱祁鈺發瘋,血洗京師!
白圭府邸有位不速之客造訪。
“京師裡麵就有機會,能讓大人重獲聖恩。”
“你是誰?”
白圭看著眼前這個老者,冠戴四方平定巾,一身絲綢,氣度不凡。
“白大人,老朽是誰,並不重要。”
老者行了一禮:“老朽隻是想和大人交個朋友。”
白圭盯著他,想到了很多。
“說來聽聽。”
老者笑著看了眼椅子。
“請坐,上茶!”
白圭也不避人,他也不敢避,家中就有皇帝的女探子,隻要他關門會客,都知監會第一時間收到情報。
“白大人可知京師內外聚攏著上百萬壯丁。”老者淡淡道。
白圭臉色一變,他該不會讓本官攛掇民夫造反吧?
“是又如何?”
老者喝了口茶,慢悠悠道:“陛下可知?”
“自然知道。”白圭回答。
“而京中駐軍幾何?”老者又問。
白圭是禮部尚書,經常在內閣辦公,對京畿軍力部署還是清楚的,九門提督府有五萬左右,養馬軍、侍衛軍兩萬多。
總之,京師空虛。
因為於謙回京,皇帝不斷派人去熱河,導致京師兵力捉襟見肘。
但河南軍就在京畿,隨時可詔入京中。
這三萬河南軍可都是見過血的精銳,不是京中那些生瓜蛋子能比的。
“白大人,您想過沒有,萬一這百萬民夫聚眾造反,憑借京師駐軍,能否護佑宮中安全?”老者問。
白圭猛地站起來:“你究竟是誰?”
京中軍力部署,是嚴密。
隻有內閣和五軍都督府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大人勿惱,老朽不過一閒人,喜歡喝茶聽曲,朋友結交得多,自然知道得也多。”
老者笑問:“大明律可沒規定,交朋友也犯法!”
看他鎮定自若的樣子,就知道他根本不怕恐嚇。
白圭憤憤坐下。
“老朽要送白大人一樁大禮。”老者又啜了口茶。
白圭隱隱猜到。
“你想得到什麼?”白圭問。
“大人對老朽戒備心太重了,老朽無非是想和大人交個朋友。”老者道。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要什麼!”白圭眼睛往外瞄,隨時招人進來抓住他。
“老朽隻是個跑腿的,就算抓了老朽,也沒什麼用。”
老者笑道:“老朽還未自報家門,確實失禮了。”
“老朽姓秦,在京師開了家糖舍,主要經營糖品,您叫老朽一聲秦老漢便可。”
白圭不信,商人培養不出這氣度來。
而且秦老漢說話條理有序,顯然是個讀書人。
讀書人經商,又充當說客,裡麵更不簡單了。
“老朽隻是想和大人交個朋友。”秦老漢說道。
白圭微微皺眉:“和本官交朋友?對伱們有什麼好處?”
“大人未免功利心太重了,既然是朋友,自然要無償幫助,方不侮辱這兩個字。”
秦老漢沒說透:“老朽會送給一樁大功勞給大人,到時候大人自然願意和老朽交朋友。”
這話有點繞,白圭卻明白了:“你要攛掇壯丁造反?”
秦老漢喝了口茶,沒有說話。
“若本官將你交給陛下,知道自己是什麼下場嗎?”白圭咬牙道。
秦老漢抬起雙手。
“大人若願意,悉聽尊便。”
秦老漢表情淡淡:“老朽這條命不值錢,若大人想拿去換官位,老朽絕無怨言。”
這人是特殊訓練出來的!
“大人,您把老朽送給陛下,就一定能取得陛下的恩寵嗎?”
“陛下是何等皇帝,您該比老朽更清楚。”
秦老漢笑著搖頭:“大人勿惱,老朽區區商賈,哪敢揣測天威。”
“但敢問大人,邢國公為何位極人臣?”
“蓋因陛下想做太宗皇帝,太宗皇帝視勳臣如腹心,視文臣入仇寇。”
“嗬嗬,大人您是想做被貶出京的俞閣老,還是想做邢國公呢?”
就憑這份見識。
就知道秦老漢不是商賈。
白圭忽然一怔:“你對朝政倒是知之甚祥。”
“都說了,老朽平時喜歡喝茶聊天,自然知道得多一點。”秦老漢笑道。
白圭抿著嘴,堅定的內心出現一丁點動搖。
倘若京中民夫動亂,他帶兵平定,必能重獲陛下恩寵。
“朝中能人比比皆是,如何能輪到本官掌兵?”白圭問。
秦老漢笑了起來:“隻要大人願意和老朽交個朋友,老朽自然會安排好,大人安心等待便是。”
“你們究竟是誰?”白圭懷疑,操縱科舉的人,就是眼前這個秦老漢。
秦老漢笑道:“大人,咱們成了朋友,老朽是誰,您自然就知道了。”
白圭動心了。
但讀書人滿肚子壞水,他想用秦老漢的關係,也想把自己摘清楚,省著被秦老漢綁上戰車。
“就請大人耐心等待,老朽告辭了。”
秦老漢行禮,走到門口,忽然停下腳步,白圭心裡一跳。
卻聽他道:“白大人的茶,有點差勁,明日老朽送大人一份上好的金駿眉,請大人品嘗。”
說完,大搖大擺地出了白府。
白圭想立刻進宮,稟告皇帝。
但擔心秦老漢會派人盯著他。
他乾脆把新納的小妾叫來,讓她代傳消息進都知監。
他也想隱瞞,但又害怕秦老漢是廠衛在釣魚,乾脆他先稟報給皇帝,藉此重獲恩寵。
養心殿。
“請陛下莫急。”
石璞認真道:“敢問陛下,內帑錢財,夠支撐多久的工錢?”
一個民夫一天一個銅板,吃最差的食物,吃個半飽,三個人用一個銅板。
內帑支撐幾年不是問題。
“能吃幾年。”朱祁鈺看向馮孝,馮孝回稟。
“陛下,那就亂不起來。”
石璞笑道:“而且,百王府還在建造,工程很多。長城外的漠北,也需要民夫建設,有穩定的工錢,民夫為何拋家舍業造反?”
“萬一呢?”朱祁鈺瞪著他。
石璞趕緊跪在地上,低頭不敢說話。
最近有點飄了。
把皇帝當成原來的傀儡呢,他忘記了自己的權力是皇帝賜給他的。
“百王府延期修建!”
“熱河正在修建城池,你把這些民夫都驅趕到熱河去!”
朱祁鈺目光淩厲:“照常給錢,勒令他們立刻離京!”
“以後京中民夫,不許超過十萬人!”
“再傳旨給曹義,九門提督府借機征兵,告訴他,給朕注意京畿動向,絕對不能亂了!”
石璞趕緊磕頭:“微臣有罪!”
“你是老臣了,現在腦子不好用了?”
朱祁鈺叱罵:“要是再老糊塗,就滾回家種田去!”
“那些民夫要敢造反,朕先摘了你全家的狗頭!”
“滾!”
石璞連滾帶爬出去。
朱祁鈺在養心殿來回踱步:“馮孝,京中多出百萬民夫,是什麼時候的事?”
“回皇爺,人是陸陸續續來的。”
“聽說是京師做工給銅板,一傳十十傳百,就這樣傳開了。”
“附近省份的百姓全都往這邊聚集。”
馮孝回稟:“廠衛傳來的消息,才過了六七天。”
“為何不早稟報?”朱祁鈺大怒。
“皇爺,如今政務實在繁忙,您看奏章都看到半夜,都知監的奏章,您有時候都沒時間看。”
馮孝沾沾眼淚:“皇爺呀,您要注意龍體啊。”
“保重龍體?你難道不知道京中湧入這麼多民夫,會造成什麼嚴重後果嗎?”朱祁鈺大怒。
“皇爺,要不詔令五軍都督府,驅趕民夫出京。”
“你瘋了?”
朱祁鈺想抽他:“官逼民反嗎?動動腦子!”
“奴婢知錯!”馮孝趕緊磕頭。
“不僅不能逼。”
“還要提高價格,去熱河建城,多給半個銅板。”
“不行,半個銅板太多了,朕的內帑也支撐不起,三天給四個銅板吧。”
“再令九門提督府、養馬軍、侍衛軍多多征兵。”
朱祁鈺目光閃爍:“你去,把董賜宣來,讓皇家商行出麵。”
本來內心躁動,這回涼快了。
很快,董賜入宮。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董賜入殿行禮。
“京中擁擠百萬民夫的事情,你知道嗎?”朱祁鈺問。
“奴婢知道!”
董賜道:“近來,京中生意愈發好做,尤其是黑糖。”
“那些民夫賺了錢,就會買點黑糖吃。”
“都是窮人,吃不起貴的東西,就喜歡吃甜的,所以黑糖賣得特彆好。”
“甚至,奴婢還聽說,暗場和賭檔都很興盛。”
他還美滋滋的娓娓道來。
朱祁鈺目光淩厲:“知道為何不報?”
“皇爺,奴婢建顏料廠、製糖廠等都招募了一些民夫做工人。”
“奴婢全都有紀錄。”
“這些民夫都是附近的良善百姓,乾活利索,踏實肯乾。”
“都是來京中是賺錢的。”
“並非匪類。”
“朝堂旬月結算工錢,概不拖欠,有口皆碑,民夫口中也會說聖天子在朝……”
“所以奴婢以為,民夫不存在動亂的可能性。”
董賜認真道。
“可萬一有有心人,煽動叛亂呢?”朱祁鈺問。
董賜卻不認為,民夫生活得好好的,以前不給錢,不也沒造反嗎?
今年給錢給吃飯,還造反?
腦子壞了?
卻在這時。
許感匆匆進殿,叩拜行禮後:“皇爺,白尚書府中傳來的消息,十萬火急。”
信封上寫著“急”字,朱祁鈺立刻打開。
嘭!
朱祁鈺看完,直接甩在董賜的臉上:“這就是你口中的萬無一失!”
董賜撿起來,一目十行,目瞪口呆:“哪來的勢力呀?”
“朕開疆拓土,不知道觸犯了多少人的利益?”
朱祁鈺麵容凶厲:“朕後宮嬪妃受孕,不知道多少人睡不著覺!”
“朕年過三十,還沒死,多少人盼著朕死!”
“你知道嗎?”
這話把董賜嚇到了。
他趴伏在地上,冷汗把朝服都打透了。
乾清宮伺候的人也都跪在地上。
“還敢說萬無一失!穩如泰山!”
“虧你說得出口!”
“從宮裡出去的,連這點腦子都沒有嗎?”
“還是你和朝臣穿一條褲子了?”
朱祁鈺目光凶厲。
董賜嚇尿了:“求皇爺信任奴婢,奴婢永遠是您的人啊!”
磕頭如搗蒜。
“蠢貨!”
“廠衛也是蠢貨!”
“還有你們!”
朱祁鈺指著太監叱罵:“最近過得太順了,你們都被安樂日子,侵蝕了頭腦!”
“以後都給朕警覺起來!”
“朕打了這麼多勝仗,損害了太多的人利益,知道了嗎?”
“無數人盼著朕死!”
“你們都給朕記住了,懂了嗎?”
朱祁鈺大罵。
“奴婢等謹遵聖諭!”宮人們都在磕頭。
朱祁鈺語氣微緩:“起來吧,引以為戒,沒有下一次!”
都是身邊人。
叱責太過,他朱祁鈺反而更危險。
馮孝看完,小心翼翼道:“皇爺,要不派人把這個秦老漢抓起來,交給廠衛,嚴刑拷打……”
“不必。”
朱祁鈺目光凶厲:“他們想玩,朕就陪他們玩!”
“你去宣於謙和胡濙入宮。”
“有人不想要命了。”
“朕就成全他們!”
“朕太久不殺人了,正好用鮮血震懾天下,讓天下人記起來,朕是個暴君!”
可敵人是誰呢?
朱祁鈺坐在軟塌上,目光凶厲。
不多時,於謙和胡濙聯袂入殿,看到了白圭府中傳來的密奏。
“這是白圭,借都知監的手,傳出來的消息,不是假的。”
朱祁鈺幽幽道:“朕已經令廠衛查過了,這個秦老漢,是糖舍老板,平平無奇,什麼也查不出來。”
“敢問陛下,河南軍在何地?”於謙問。
他雖是內閣首輔,但軍事調動歸兵部。
他也不過問,也不想知道。
“就在京畿,隨時可入京。”
朱祁鈺淡淡道:“正好,軍器局有一批要送去熱河的火器,還未送走,可裝備給京營。”
於謙一聽,以為皇帝要把這些民夫打死。
“陛下,民夫不過是被受了蠱惑,而且叛亂尚未發生……”
“朕知道。”
朱祁鈺道:“朕已經讓石璞出高價,把這些人送去熱河了,百王府暫且不修了。”
“也令曹義等招募兵卒,將危險降到最低。”
於謙皺眉:“那陛下是想?”
“把這個秦老漢的背後都挖出來!”朱祁鈺冷冷道。
“陛下可有懷疑的人?”胡濙問。
“沒有!”
“也不用懷疑。”
“寧殺錯,不放過!”
朱祁鈺冷冷道:“他們既然試探朕的底線,那朕就告訴他們。”
“誰敢觸動朕的底線,那就做好九族被殺的準備吧!”
“朕太久沒殺人了!”
“都忘記了朕殺人時候的模樣了!”
“於謙!”
“你即刻出京,接手河南軍,從朝陽門入京。”
“一旦京城門關閉,你就負責在外麵警戒!”
於謙要勸。
卻被朱祁鈺瞥了一眼,他立刻閉嘴。
那浮動的惟帳後麵,八成埋伏著人,隻要他敢忤逆,會被當做同黨殺掉。
皇帝感受到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脅。
所以他要開殺戒了。
沒人能阻擋。
“微臣遵旨!”於謙跪在地上。
“胡濙!”
“你去協助石璞,疏散人群。”
“起碼要保證,一旦城門關閉,那些民夫被關在城門之外!”
“你去九門提督府調五千人,荷槍實彈,在城外安撫人心。”
“朕會讓皇家商行協助你,拿真金白銀給那些民夫,讓他們去熱河做工。”
朱祁鈺看向胡濙。
胡濙明白,皇帝這是把他踢出京。
不允許他插手。
同時,百萬民夫,也需要他親自坐鎮,安撫人心。
“老臣遵旨!”胡濙知道,皇帝要借題發作了。
他忍了太久了。
如今邊患儘去,後妃懷孕,正好需要用鮮血,震懾人心。
“陛下,那些民夫以後如何安頓?”胡濙問。
“去了熱河,就留在熱河吧。”
朱祁鈺冷冷道:“多給些賞賜,把家眷遷移過去,當熱河人吧。”
“倘若民夫不願意留在熱河呢?”胡濙小心翼翼問。
“由不得他們。”
朱祁鈺道:“就當移民了。”
“朕會從內帑多撥一點錢,多多分田土,多給牲畜,建造房子的錢也可朝堂來出。”
“反正建城需要幾年,隻要有錢賺,來回奔波幾年,他們也就習慣了熱河生活,到時候會自願留在熱河的。”
胡濙一聽,不是立刻就移民過去。
有一個時間緩衝,就可以。
登時鬆了口氣。
“立刻去辦!”
朱祁鈺冷笑,想讓這些民夫留在熱河,辦法非常多。
等他們帶著錢回家的時候,讓官軍辦成土匪,打劫錢財,把人活著放回去。
等明年再來熱河做工,稍加誘惑,自然就留下了,畢竟回去不安全。
辦法太多了。
“臣等領旨!”
於謙和胡濙走出養心殿。
胡濙幽幽一歎:“邢國公,怎麼不勸勸陛下?”
“勸什麼?勸陛下放過那些宵小之徒嗎?”
於謙冷冷地看著他:“有些人找死,那就讓他們去死吧!”
“本首輔在邊疆拋頭顱灑熱血,為的就是一個和平。”
“陛下在朝堂兢兢業業,節衣縮食,為的是大明國祚!”
“可那些人呢?”
“坐享其成也就罷了,竟在私底下搞小動作!”
“壞我大明根基!”
“該殺!”
於謙一拂衣袖,冷冷離開。
胡濙看著於謙:你心中的公正還在嗎?曾經的夢想還在嗎?
倏地幽幽一歎。
於謙變了,從他大病之後,就變了一個人。
他的心中隻剩下功業。
他已經成為權力的附庸,那個清清白白的於謙,真的黑化了。
養心殿裡。
朱祁鈺冷笑兩聲:“於謙是說給朕聽的,向朕表忠心。”
“畢竟出京帶兵,總要讓朕放心才是。”
“皇爺,奴婢是否要出京隨軍?”馮孝了解皇帝的心思。
“不必。”
朱祁鈺目光陰冷:“令侍衛軍、養馬軍全都擺出牌子,大肆征兵,多多給安家費。”
“錢不必擔心,朕來出!”
“旗手衛擴充為旗手軍,郭璟任總兵,也可以征兵,實額一萬五千人。”
“羽林左衛、右衛、前衛、後衛合並,改稱禦林軍,宋偉任總兵,實額三萬人!”
“全都可以征兵。”
朱祁鈺有安排下來。
太祖廢軍改衛,本質是壓製武人,徹底消弭五代時期武人為尊的思想。
如今朱祁鈺再立各軍,其實是扶持軍功集團。
用軍功集團,抗衡愈發強大的文官集團。
不得不提高武人地位。
還得想個辦法,製衡武人,壓製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