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用金餅砸死人,是什麼體驗?
“這是本地的鳳岡茶,大人您細品,能品出乳香味。”費鶴先聞,後喝。
金忠也有樣學樣。
卻如劉姥姥進大觀園,品不出什麼特殊味道來。
“這是乳.前茶。”
“要先挑選十六歲以下的美貌玉女,在穀雨前采摘。”
“把摘得的茶葉放在胸前用體溫滋潤著,讓茶葉吸收少女的體香。”
“曬青、晾青、做青、殺青、揉撚等過程,全都由該少女一己之力完成。”
“每次觸碰茶葉,都要焚香數日,誦讀經文,方可製作。”
“更不許經男人之手,不許沾染任何異味,哪怕品茶的你我,都不能觸碰茶葉,會壞了香氣。”
“品茶時,方能喝出少女的體香。”
費鶴陶醉地搖頭。
金忠一碗下肚,沒喝出任何異樣,卻提出異議:“少女就有體香嗎?”
費鶴一愣:“提督大人的意思是?”
“少女也拉屎放屁,和常人無異,何來體香?”
金忠笑道:“所謂的體香,莫不是用的是胭脂水粉泡製的吧?”
費鶴的臉登時沉下來,這是雅!
你個太監懂個什麼雅!
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死太監!
太監最擅長察言觀色,雖然費鶴僅有一丁點異色,金忠就注意到了,假笑道:“費先生,那摘茶的少女,您見過嗎?”
“是否聽商人介紹說的是美女呀?”
“您想想,哪個大家閨秀會親自摘茶呢?”
“就算是些小門小戶,家中有規矩的,也不會允許女兒拋頭露麵,還嫁不嫁人了?”
“而那些奴籍的女兒,倒是能做這粗使活計,但長相嘛,嘖嘖,實在和美貌難以掛鉤。”
“本督倒是聽說,很多民間青.樓裡,那些伎子的女兒,倒是長得貌美,又放得下身子,說不定您口中的美貌少女,就是她們呢。”
費鶴嘴裡的茶湯,頓時不香了。
“還有呀,賣茶的說全程不經男人的手。”
“那賣給您府邸上的茶商,是男是女呢?”
“本督可沒聽說過,有女子拋頭露麵經商的。”
“再說了,全憑他們一張嘴,就算真沾了手,他們能承認嗎?”
你笑本督不懂雅,本督笑伱智商低。
費鶴看了眼奉若珍寶的茶,多少看著有些膈應。
“嘖嘖,確實有那麼一絲絲香味。”
“本督雖是個太監,但也見多識廣,這味道怎麼像是牛乳的味道呢?”
“莫不是那些少女,喝完牛乳,排泄出來的牛乳味道吧?”
金忠忍俊不禁。
也許是嗝,也許是……屁?
費鶴有些反胃。
從有商業活動開始,造假就時時刻刻存在,智商稅啥年代都有。
“本督也說了,這人都吃五穀雜糧,都會拉屎放屁。”
“少女也沒高貴到哪去。”
“本督在宮中伺候著,陛下的皇女那可是天下間最尊貴的人了。”
“嗬嗬,本督還把過公主出恭呢。”
金忠掩嘴輕笑:“這熥茶葉的少女,趕上拉肚子,這茶葉,嘖嘖……”
嘔!
費鶴想吐。
細思極恐的惡心。
“費先生,都吃五穀雜糧,誰沒個屎尿屁?”
“何必如此在意?
金忠笑道:“這製茶工藝如此繁瑣,經過多少工人的手,誰能保證那些工人出恭之後,淨沒淨過手呢?”
“就算淨過了,就真乾淨了?”
“本督還聽說,有茶商用廁籌攪拌茶葉,這世間的東西呀,哪有十成十乾乾淨淨的呢?”
嘔!
費鶴忍不住了,湧上來了!
見金忠還要說話,費鶴趕緊擺手:“不、不許說了!不行了!”
吐出來了!
間隙時,費鶴指著桌上的茶碗:“都給我丟出去,砸了!把那個茶商抓起來,嘔……”
“嘖嘖嘖,好大的威風呀!”
金忠掩著口鼻。
酸臭味太衝鼻子。
“提督大人見怪!”費鶴說了句話,接著吐。
金忠冷笑兩聲,用這破茶,羞辱咱家這個土包子?
你也配!
過了好半天,費鶴吐完了。
讓人快點打掃,換了個偏廳,接待金忠,奉上十兩黃金。
看著黃金,金忠兩眼放光:“何意?”
“一點壓驚費,學生給提督大人賠禮道歉!”
費鶴給管家使個眼色,立刻又備上十兩。
二十兩黃金的壓驚費,可是不低的。
可見梅林費氏財大氣粗。
金忠揮揮手,讓人收了。
費鶴登時笑了起來:“時候不早了,學生準備了宴席,請大人賞臉。”
“可還有新花樣?”金忠笑眯眯問。
費鶴麵露尷尬,知道自己輕狂了:“必然讓大人滿意。”
“嗬嗬。”
金忠收斂了笑容:“但本督可有新花樣等著費先生呢。”
“啊?”費鶴一愣。
“跪下!”
金忠忽然爆喝。
費鶴嚇了一跳,這太監收了金子,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呢?
啪!
金忠一個耳光甩過去:“本督讓你跪下,聾了?”
費家管家要幫費鶴擋著打耳光。
金忠瞥向他:“你要乾什麼?阻礙錦衣衛做事嗎?啊?”
費家管家連道:“小人不敢!”
“你不敢?”
金忠伸出手,番子遞上刀來。
金忠抽出刀,直接一刀劈向那管家。
那管家下意識躲開。
“你敢躲?”
“要造反了!”
金忠爆喝:“來人!費家造反作亂!”
“把宅子封了!”
“拿本督調令,令吉安衛所出兵!”
“快去!”
“大人,切莫大動乾戈,切莫大動乾戈!都是誤會,都是誤會!”費鶴懵了。
他以為是金忠嫌錢少。
趕緊讓人備上一百兩黃金。
“本督讓你說話了嗎?”金忠冷眼俯視他。
有下人端著黃金進來。
“好多黃金啊!”
金燦燦的金子,誰能不喜歡呢?
金忠嘴角揚起,招手讓下人把金子送過來。
是十兩重的金餅,一共十個。
金忠拿在手裡一個,掂量掂量,啪的一下,打在那管家腦門上。
管家慘叫一聲。
鮮血順流而下。
“躲呀!這回再躲呀!”金忠拿金餅再砸他的腦門。
力道實在太大。
管家倒在地上,腦袋上血流灌注。
啪嚓!
金忠把全是血的金餅丟在地上,指了指費鶴:“過來,舔乾淨。”
“啊?”費鶴大吃一驚,這是人血啊。
他平時連螞蟻都不敢踩死,哪裡敢喝人血啊!
那不是畜生嘛!
“大人,學生究竟哪裡冒犯了您,您就算讓學生死,也死個明白吧?”
費鶴讓人多取些銀子,給錦衣衛番子,每人五十兩。
有錢能使鬼推磨。
“本督這土包子,還是第一次拿錢砸死人呢!”
金忠笑容古怪:“本督也是從宮裡出來,也是見過大世麵的。”
“可用錢砸死人是什麼滋味,真是第一次體會。”
“看看,你們費府,建得金碧輝煌,宅子比親王府都大!”
“逛這麼大的園子,本督真真兒體會到了,當土包子的感覺!”
“這茶這水,本督是連聽都沒聽過呀!”
“還錦衣衛提督太監呢。”
“本督都丟陛下的臉!”
費鶴知道,這是露富了。
立刻讓人再備上一百兩金子。
隻要把錦衣衛打發走了,就好辦。
這些金子,他金忠帶不出吉安府。
“大人,這些金子是學生的一點心意,學生知錯了,求大人網開一麵。”
“這宅子您要是喜歡,學生全家搬出去,您在這住著,住多久都成。”
“求大人高抬貴手!”
費鶴能屈能伸。
金忠指了指那個管家:“沒砸死啊!”
“學生立刻讓人處理掉,必然給大人一個滿意的答案!”費鶴讓人把管家處理掉。
雖然是他的心腹,但在生死麵前,他果斷選擇保自己。
“不勞煩你的人了。”金忠給番子使個眼色,讓人拿著金餅出去,砸死他。
費鶴明白,金忠擔心他藏私,不殺死這管家。
“再去取一百兩金子!”
見金忠還不肯鬆口,費鶴隻能又讓人去取。
三百兩金子了!
這是金子,不是銀子!
“你哪來這麼多金子呢?”金忠問。
“大人,這是家中積蓄,您也知道,費家家族龐大,都是祖上傳下來的。”
金忠頷首:“看得出來,費家主頗為通情達理,這樣吧,給本督一千兩金子,此事到此結束。”
“什麼?”
費鶴瞪圓眼睛:“大人,一千兩?金子?”
“你費家盤踞吉安府,已有千年,區區一千兩金子,對你費家來說,還是錢嗎?”
金忠笑道:“本督也不為難你,若是不願意,等著吉安衛所的兵卒來了,怕是還要破費一番啊,每個兵卒都得給打點啊。”
狗太監,就知道敲詐勒索!
費鶴陰鷙地挑了金忠一眼,今天來的要不是錦衣衛提督太監,誰都彆想走出我費府!
這吉安府,是我費氏的!
不是朝廷的!
“大人,能不能折成銀兩,學生家裡實在沒有這麼多金子。”
費鶴很明白,若是直接答應金忠,金忠還會繼續敲詐。
就變相壓價。
“那你怎麼不折換成寶鈔呢?”
“還方便本督帶走呢?”
“而且,你們費府還不用損失一金一銀,多美的好事啊!”
啪!
金忠一個耳光甩過去:“本督是給你活命的機會,你不想要嗎?”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費鶴驚恐,因為金忠的刀,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去取!去取!”
費鶴隻想自己活得舒坦,他不想管費氏百年存亡,跟他沒關係,隻要自己活得快樂就夠了。
啪!
金忠用刀背拍費鶴的臉,直接把臉拍腫了:“你剛才不是說,家中沒有嗎?”
“大人,家中確實沒有,但費家支脈中可能有存著的祖傳黃金,隻能拿著銀子跟他家兌換,我家吃點虧而已。”
金忠一聽,就知道這是騙人的鬼話。
心裡納悶,這費家怎麼這麼富啊?
他家也沒有朝中大員,倒是有些官員在地方任職,這也太有錢了。
“大人,能不能讓學生死個明白,我費家何處得罪您了?”費鶴捂著劇痛的臉頰。
“真想死個明白?”
金忠挪開刀鋒,豎起一根手指頭:“那就先說公事。”
“陛下下旨,令天下士紳拆分出一支,移民去湖廣,你家做到了嗎?”
一聽這事。
費鶴苦笑:“大人啊,我費氏對大明是忠心耿耿,陛下有聖旨,我費氏自然奮勇爭先,報陛下之皇恩。”
“但我家族勢力龐大,讓誰遷走,他家都不願意啊,還跟我這個家主鬨呢。”
“這件事學生已經上報給江西督撫馬大人了,求馬大人強遷一支,學生作為費氏族長,雙手讚成。”
這不還是沒遷嗎?
都是借口。
金忠冷笑:“本督看你這一支就合適,去湖北吧。”
“啊?”
費鶴趕緊搖頭:“不行啊大人,學生這一支是費氏家主,您遷走彆的支脈,學生必然雙手支持,我這一支不行啊。”
“本督就看你順眼,你去湖北吧。”
費鶴還要辯駁。
但金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費鶴哽咽哭泣:“求大人能不能高抬貴手,換一支走?”
“能啊,一千兩金子。”
費鶴被這價格嚇到了。
他去哪弄這麼多金子呀!
“這隻是第一件事。”
金忠道:“費先生,您這廬陵費氏,可不簡單呀,本督仔細打聽才知道,你家和寧王還有聯姻,藏得真夠深的呀。”
費鶴張大嘴巴。
剛剛傳來消息,寧王造反,已經被斬首了。
和寧王有關聯的人,都有罪。
“這……”費鶴想辯駁,但話到嘴邊,說不出口。
越說錯的越多。
他家還和靖江王聯姻了呢。
朝廷遷居諸王親戚,他家上下賄賂,把他家名字勾掉了。
這要是查出來!
整個費家都沒了!
“怎麼不解釋了?”金忠笑眯眯問。
費鶴立刻磕頭:“那是東山費氏之事,求大人秉公執法,和我梅林費氏沒有關係!”
“一筆寫不出兩個費字,費先生狡辯的水平不高呀。”
金忠歎了口氣,伸出第三根手指頭:“這還不算什麼。”
“本督來此,還有第三件事。”
“你家是寧王姻親,為何沒有入京呢?”
“為什麼在府冊裡,也找不到你家的名字呢?”
“你來告訴本督原因!”
完了!
查到了!
費鶴身體一軟,趴在地上。
當初那事,還是他出麵辦的,還吞了東山費氏一萬兩銀子呢。
“大人……”費鶴絞儘腦汁想狡辯。
“先彆急,一會算總賬。”
金忠笑著豎起第四根手指:“你家可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啊。”
“你家和陳循還有聯姻呢?”
轟!
費鶴腦袋直接炸開了!
這才是滅頂之災!
陳循那是皇帝欽定的天字號第一大奸臣!
可他家,卻和陳循家中,有聯姻!
當年,陳循因為埋葬妻子的土地,和鄉人爭鬨,被拿上朝堂。
朝堂上是皇帝維護下來的,而在吉安府,則是他費家幫著平的事。
陳循死後,皇帝沒往下追查。
他還以為自己家撿便宜了呢。
卻不想,不是不查,是時候未到。
“大人,您想要多少?”
“您開個價,我費鶴就算砸鍋賣鐵,也給您!”
“求求您開恩吧!”
費鶴最瞧不起太監。
但此刻,卻對著金忠磕頭。
“這是四件公事,還有私事呢,都沒算完呢。”金忠淡淡笑道。
還有?
費鶴哭著說:“大人您就直接開個價吧!”
我心臟不好,彆折磨我了。
“財帛動人心啊。”
金忠咂嘛咂嘛嘴兒,卻問:“費先生,本督拿了錢,能不能帶回京師啊?”
“能!”
費鶴趕緊磕頭:“隻要大人保我家無虞,以後每年費家都給大人送十萬兩銀子,永遠送,提前送,隻求大人開恩!”
他一直自稱為學生。
因為他也是讀書人,並且考取了舉人。
江西文風蔚然,明初多少名臣出在江西,哪怕如今,江西籍的官員,仍舊泛濫。
這也是皇帝派錦衣衛坐鎮的原因。
挖了文臣的根子。
“區區十萬兩,就想讓本督當你家的後台?本督這麼廉價嗎?”金忠反問。
“一百萬兩!不,五百萬兩!”
費鶴的開價,把金忠嚇了一跳。
內帑有多少錢啊?
皇爺玩命似的搜刮,兩千萬兩也就那麼多了。
區區吉安費氏,一個民間的土財主,竟然張嘴就是五百萬兩,他哪來的錢?
就算讓費家有十個人在外麵當官,玩死裡貪,也貪不來這麼多錢的。
金忠知道,釣到大魚了。
“那這筆賬,就作價一千萬兩,本督就幫你家遮掩下來。”金忠慢慢坐在椅子上。
費鶴想說,這錢太多了。
“大人,能不能分期支付?”費鶴想用五年,支付一千萬兩銀子。
“你家有現銀二百萬兩?”金忠心裡卷起萬丈波瀾。
這江西是來對了。
太富了!
江西也不是糧食大省,也不是礦產大省,也不是食鹽大省,還不靠海,哪來的錢呢?
“大人,我家確實沒有,但那大園子,卻值二百萬兩的,我家隻能把這宅子賣掉,把錢給大人。”
費鶴哭泣道。
金忠知道,這家夥在藏私。
他家裡絕對有這麼多銀子。
哪來這麼多錢呢?
金忠把費鶴扶起來,按在椅子上:“照這麼說,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費鶴想一拳打死他。
哪有一家人,拚命勒索我家這麼多金銀的?
“費兄,用這個眼神看著本督乾嘛?心有不滿?”金忠壞笑著問他。
“不不不!”
費鶴下意識要跪下:“大人,您是我家救命恩人啊!是活菩薩啊!”
他含淚哭著說。
這是真哭。
“費兄可抬舉本督了,本督哪裡敢和菩薩相提並論呢?”金忠對這吹捧十分受用。
費鶴說了一籮筐肉麻的吹捧話,嘴皮子都磨破了。
心裡在流淚。
被人勒索,還得供著人家,滋味難受啊。
“費兄,本督是菩薩,心裡感激本督就好了。”
“把本督供起來,就太過了。”
“本督十分好奇,咱家有什麼發財的路子?”
“能不能帶著本督一起乾呢?”
就這一句話,費鶴的臉色一僵,吹捧的話堵在嗓子眼,說不出來了。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
“費兄就彆藏私了。”
金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