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重重點頭：“隻要你按爹說的做，咱們一家一定不會永遠在這裡的。”
德王沒有撞萬賢。
“好！”
朱祁鈺笑道：“這叫千金買馬骨，好處在後麵呢。”
他悻悻進了後堂，蒙被睡覺。
他是本地人，隻知道胡氏，不知道皇帝。
德王的唇角在哆嗦。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
也不敢在殿內討人嫌，漠北王發飆，他這個做奴婢的隻能忍著。
“皇爺，毛紡織是咱們先做的，憑什麼讓給商賈啊！”董賜覺得可惜。
“造價幾何？”朱祁鈺最緊張這個問題。
轟隆！
“快，帶德王入宮稟報！快！”許感也懵了，挖出大新聞了。
主將不怕，兵卒自然敢打敢拚。
朱祁鈺活動活動，雖然有些箍身，卻能接受，臉上露出笑容：“都是開襟的嗎？有套頭穿的嗎？”
“傳旨，加封萬夫人為漠北王妃。”朱祁鈺投桃報李。
還是緊身的，保暖，有型。
“啊？”德王摸了摸自己的頭，那不是玉石俱焚嗎？
頭多疼啊。
“提督，卑職聞到了土腥味。”
金忠看了眼饒州府上下官吏：“把他們驅趕出去，讓外麵的箭雨，射死他們！”
董賜在後麵跟著，臉上帶著笑：“回皇爺，請容奴婢賣個關子。”
許感想問，能不能動刑。
當士紳的走狗，可比當個千戶威風多了。
董賜還說：“受皇爺點醒，紡織廠特意設計不同規格的毛線，能紡織出來不同厚度的毛衣，應對不同的季節，哪怕是寒冬臘月，也能穿一件厚毛衣取暖。”
身在皇家，誰能不對那個大位垂涎呢？
因為衛所兵用的都是製式裝備。
都是在給那些人準備時間。
這樣算的話，造價又低了。
於謙出班，躬身道：“陛下，南直隸非但不能削減，還要加強！”
登時傳來朱祁鎮的暴怒：“連你也想讓本王死嗎？”
“自作自受！合該有今日！”
讓錦衣衛神不知鬼不覺消失，需要饒州府上下共同隱瞞。
他要先把饒州府上下官吏控製住，這些人可能是他最後的底牌。
必須請馮以湞率領千戶所出兵，不留一個錦衣衛活口，不許江西的消息，傳出江西！
“大人，不過是走走過場了，錦衣衛再厲害，能厲害過千戶所？”
顯然，這件衣服經過反複測驗了，不會出問題的。
德王趕緊點頭，直接把他爹賣了。
銷毀證據！
讓金忠所調查的一切，傳不到中樞去！
朱祁鈺來回走動：“你想封爵嗎？”
軟化工序沒做好，要一點點改進嘛。
金忠把番子分為三撥，第一撥守府門，第二撥守衙門，第三撥受內堂。
“自然不敢，胡家之女，隨時恭候馮千戶提親。”
“怎麼？這點小事都辦不到嗎？枉費本王疼愛你一場。”朱祁鎮佯怒。
“你！”
德王小聲道：“父王，不如就交上去吧。”
“皇爺，仍有幾分粗糙感，但已經是目前針織得最好的一件了。”
憐子如何不丈夫。
托盤裡是一件玄色的毛衣，展開一看，還是開襟的，上麵織日、月、龍、星辰、山、火、華蟲、宗彝八章。
萬賢跪在殿門口，哭泣道：“求王爺遵從聖母懿旨！”
能娶胡家的女兒，未來他家在饒州府，那也是進入上流社會了。
朱祁鎮眼珠一轉：“也罷，殺人之事確實過於血腥，但你舅父萬賢吃裡扒外，本王要給他點厲害嘗嘗。”
德王興衝衝跑出去。
“您是皇帝，他是微臣的親生父親。”
“朕熱得慌，把裡麵的衣服除去。”
“哈。”
朱祁鈺想詔他入宮，但如今不安全，他不想折騰。
“等朕駕崩了呢？”
金忠厲喝：“連叛軍攻打紫禁城，本督都怡然不懼，這點陣仗怕什麼？”
“就算朕用強權，統治漠北幾十年。”
鄱陽城守隸屬於南昌左衛。
大明百姓苦啊，穿棉衣基本上是癡心妄想了，穿幾件單衣過冬，是常態。
這麼大的生意，沒人能獨善其身。
“大人，下官是忠臣啊，是忠臣啊！”不少官吏磕頭求饒。
董賜是讀過書的。
馮孝看著眼饞，不知道穿在身上，是不是暖和。
“是爾等的光榮！”
馮以湞做出決定：“本官這就出兵，去公衙剿匪！”
“金忠，本官看你如何走出江西！”李鬱愴然而笑，然後使勁撞向牆壁。
府門被衝開，湧進來無數黑衣人。
噗通！
德王卻跪在地上，哭泣道：“求陛下饒過父皇吧。”
“父王……”
剛想去內殿更衣，才問德王：“何事見朕啊？”
立刻明白其中厲害。
朱祁鈺心情好，給他解釋：“朕問你，你一個人，能經營多少家毛紡廠？”
金忠也沒有好辦法。
“若朕在天下開毛紡廠，是征稅呢？還是不征稅呢？”
李鬱渾身哆嗦，還騎在木驢上，不止疼，而是羞恥啊！
說著，將紅布掀開。
朱祁鎮目光森然：“再逼本王，本王也是會殺人的！”
唯一的活路，就是熬過這個晚上，明天早晨再做打算。
“好個漠北王啊！”
這年代一旦造反，就隻能隱姓埋名，過不人不鬼的生活，想去彆的國家是不可能的，因為國外都是不毛之地，去當野人嗎？
金忠最狠的是，從刑房裡拿出一匹木驢，讓他騎。
這是殺官，是造反。
但身手很厲害，說明是做打家劫舍買賣的。
但董賜遲遲不應答。
都認為南直隸絕不能削弱。
他就想看看，是誰敢造反！
那個廢人，手段實在狠辣。
這時，德王進來。
鄭和那麼大的功勞，都沒有封爵，他算個什麼東西！
永樂朝，多少有名的太監，都沒有因功封爵。
金忠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張善在雙港口，該想個辦法，調張善來！”
外戚不管用。
衝在最前麵的家丁全都倒在血泊裡。
“微臣參見陛下！”德王歲數雖小，但有禮有節。
端著托盤的小太監膝行過來，馮孝將毛衣拿起來。
朱祁鈺頷首：“明年讓熱河、河套都養長毛羊，把價格進一步往下降。”
萬賢就像念經一樣，反複念叨著這一段。
“自然是自己的！”董賜有點明白了。
現在還沒到裁撤南直隸的時機。
“大明分崩離析。”
董賜介紹：“您看看，中等毛衣柔軟度要高一些，因為有軟化的工序，造價也就高了，但成本在1.2兩銀子。”
“求王爺遵從聖母懿旨！”
董賜送上來一個包裹。
他在第二撥上。
董賜卻跪在地上，拍了拍手，就有個太監，端著一個托盤進殿。
董賜眼珠通紅，爵位呀，太監也能封爵嗎？
閆方苦笑：“若是還有一道防線，就能吃掉敵人！”
他擔心一旦方啟新失敗。
“還有。”
“提督，不是衛所兵！但都是高手！”
嫁給馮以湞之子，也是無奈的選擇。
已經死了一個周能了，若是萬賢死了，朝中必然有人為他發聲。
“無妨！”
“求王爺遵從聖母懿旨！”
朱祁鈺許諾。
“朕打算在禮部下麵成立專利局，你將毛衣所有工序，包括織機的製成，都拿去申請專利。”
也站在庭院裡。
“你說說，哪方麵能造福大明？”
金忠心中絕望。
“死不可怕，本督陪你們一起死！”
“用這筆專利費，開發更多的產品出來，然後繼續收取專利費。”
但金忠顧不得他了。
同時心思活絡，毛紡廠前景是極好的，他們得到了第一手消息，能不能大賺一筆？
“奴婢愚鈍，謝皇爺點撥！”董賜明白了。
他苦等的時機，也會來了。
“不需要了，等明年遍地是毛紡廠，自然就優化了，不必咱們操心。”
董賜聽著覺得天方夜譚。
朱祁鈺在殿裡來回走，還到殿外轉悠一圈，發現確實保暖。
許感讓他在這念，他就得念。
“敵軍就是烏合之眾！”金忠確定了。
金忠掃視堂下的一應官吏：這裡麵有奸細。
“還剩多少鉛子？”金忠問。
她發髻上全是水珠，淅淅瀝瀝，如雨珠般落在地麵上。
“等民間開多了毛紡廠，皇家商行就把織機賣掉，專心收專利費即可。”
朱祁鎮翻過身，瞥了他一眼。
城守叫馮以湞，是千戶。
就知道，江西官場沒有一個好人。
金忠觀察著府衙，哪裡能設置第二道防線，再設置第三道防線，儘量的拖延時間。
他要拆分南直隸，其實是效仿韃清。
看見衙門關閉，他隻能派人攻打。
輪三番放火銃。
董賜瞪圓了眼睛，怎麼可能？
“還有，今年完成三十萬件下等毛衣的製作，製作最多的十個人，把剩餘的織機，分成十份，送給她們。”
“隻要皇爺下旨，天下任何地方，都能設廠經營。”
若是官軍的話，整個鄱陽城就出不去了，就算張善來了，也要先攻打城池。
他還真料錯了。
朱祁鈺琢磨著，朱祁鎮等的，是那些海商嗎？
而在江西，饒州府。
老百姓肯定都能穿得起了。
“現銀！”胡可培道。
胡濙的話，惹得於謙讚同。
朱祁鎮翻身起來，窩心一腳，把他踹翻：“沒用的東西！以後如何承嗣王位？”
鮮血覆蓋了李鬱的頭顱，門外響起他家人的哭嚎聲。
馮以湞動心了。
但進了內堂，德王就慫了，小聲喚了句：“父王！”
小雨淅淅瀝瀝。
說出這番話，一是想摘清自己，二是想獲得更多的恩賞。
宮人了然。
董賜笑著介紹。
“但有了毛衣就不一樣了，天下人都需要穿毛衣，而漠北牧民養長毛羊，就有了進項，彼此都有收益。”
金忠是打過仗的。
萬賢滿臉是淚，他也不想念經啊，但不念，許感就會收拾他，他家也不經收拾。
而是跑出了內堂，大聲道：“我爹要當皇帝！我爹要謀朝篡位！”
消息是怎麼走漏的呢？
所以皇帝不遺餘力的發展毛紡，就是想用毛紡，控製草原上的羊，用羊控製牧民。
董賜沒明白，啥意思？
顯然皇帝不想說透，董賜剛出來，馮孝就追上來，寒暄一陣。
這窩囊樣子。
朱祁鈺認真道：“董賜，你是讀過書的，該知道我朝想統治漠北，難之又難。”
朱祁鎮厲吼，然後看了眼門外，壓低聲音道：“潾兒，隻要你聽爹的，等爹榮登大位，你就是太子。”
“起來。”
馮孝則看了眼董賜，董賜重重點頭。
“怕什麼！本督什麼陣仗沒見過？”
為什麼明朝口碑崩塌，就是因為皇帝與民爭利。
“妾身遵令！”萬夫人趕緊跪下。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微臣隻能不守孝道，狀告親生父親，已然是不孝了！”
“皇爺……”
他能仰仗的隻有最近的張善了。
“賜你武勳，武騎尉。”
可消息是怎麼走漏出去的呢？
德王吞了吞口水，也點了點頭。
“這是大事，獻毛衣之功，絕不比在漠北打了一場大勝仗，功勞小！”
調動一個工廠的積極性，就得私有化。
領頭的叫方啟新，是鄱陽方家的老二，專門在江上行商的，其實是半商半匪，啥事都乾。
看著許感離去的背影。
“朕再問你，一個人，是種自己的土地賣力氣，還是種彆人的土地賣力氣？”
“回皇爺，在草原俘獲的羊，羊毛比較短，取之困難，不如長毛羊劃算。”
而養心殿伺候的宮人，都眼饞地看著皇帝。
他是參與過打仗，但沒有臨陣指揮過。
朱祁鈺也想放他出南宮。
“你懂什麼！”
朱祁鎮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你聽父王說，你出去後，裝作憤怒的樣子，用頭撞萬賢的胸口，把他撞暈，父王就記你一功。”
“二十年後，江南乃至南方，隨時可能脫離大明。”
誰敢模仿皇家商行的東西呀！
“毛紡廠的織工，優先把織機賣給她們，讓她們自己紡織賺錢去。”朱祁鈺道。
但這個封賞顯然沒達到德王預期。
想削弱南直隸可以，但必須要搞定江南士紳，加強集權之後，再削弱南直隸，再行拆分建省。
“天天跟著朕上朝的太監，也都賞一件，明天穿著！”
“然後，就將織機的製造方法，毛線的製造方法，織毛衣的方法，公之於眾。”
秋雨下得寒冷，淋著雨，渾身都不爽利。
朱祁鈺摸了摸：“這是毛衣？還算柔軟！”
“把銃藏好了，咱們就一次機會，開完銃就退到後堂去。”
許感都懵了：“你說什麼？”
看了眼舅舅，暗罵舅舅沒出息，非來煩漠北王府，攪得家裡不得安寧。
胡可培笑道：“聽說大人家中虎子尚未結親，晚輩家中尚有一女，可配大人虎子。”
“沒出息的東西！”
朱祁鎮又一腳把他踹翻：“你老子讓你去殺，你就得去殺，這是父命，聖賢書讀狗肚子裡去了？”
這些人真的夠狠的，敢在府衙內獵殺錦衣衛提督太監，真的是無法無天了。
那些家丁、江匪、土匪組成的隊伍，欺負欺負老百姓行，打正規軍怕是不夠格。
所以，太祖皇帝用自己，鎮壓江南士紳。
“大人，漠北王要造反，本王要去宮中舉報，漠北王造反！”德王大聲嚷嚷。
朱祁鎮語氣蠱惑：“想一想，你也是皇帝了。”
你為了求富貴，才出賣父親的。
這夥人的頭兒看了眼滿地屍體，有些錯愕。
“專利費才幾個錢？咱們自己做才賺大頭呢！”董賜道。
萬夫人眸中恨意昂然。
民間有福了，能穿毛衣過冬了。
但擔心德王是不是和朱祁鎮串通好了，演戲呢。
朱祁鈺又詳細問了很多問題。
“陛下想清查天下。”
金忠擺了擺手指。
朱祁鈺心情不錯：“起來吧，坐。”
朱祁鈺心情好：“再過些天，整個宮裡人都穿著過冬。”
我不想當皇帝，我就想當個浪蕩親王，不想當皇帝。
朱祁鈺低頭：“怎麼？沒聽明白？”
萬夫人不敢勸。
“爹呀，兒、兒子還小，沒、沒殺過人啊。”德王今年九歲，讓一個小孩子去殺人，實在不人道。
外麵的方啟新也緊張啊。
她雖受寵幸，但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朱祁鎮也不聽她的。
“若是由天下商賈做毛紡廠呢？”
把守府門的幾個番子中箭，慘叫個不停。
自己動手不香嗎？
“父王，孩兒不敢殺人。”德王也不傻。
“王爺恕罪！”萬夫人立刻跪在地上。
德王剛要說話，卻被萬夫人拉住，讓他聽話。
轟轟轟！
火銃聲此起彼伏。
嘭！
方啟新仗著有攻城兵器，破開衙門。
“等我大明衰落之時，漠北還會叛亂。”
“要什麼？”朱祁鎮滿腔怒火，被許感逼到懸崖邊上了，隻要他不交出名單，許感就永遠煩他。
胡家向來是瞧不起武官的。
董賜覺得賜下一枚銀符，已經是大賞了。
“皇爺，您這件造價自然是極高的。”
“甚至可能更低。”
把德王變成嫡子。
想博得聖恩的人，不知凡幾。
“皇家商行呢，就負責收專利費。”
他金忠也送不出去！
“回陛下，我家父王要造反！”德王還納悶呢，這天已經涼了，皇帝怎麼還熱呢？
朱祁鈺的臉登時沉下來：“他跟你說的？”
那屬於奢侈品了。
一路上，錦衣衛也在練火銃。
他知道，當務之急就是能拖多久拖多久。
“下等和中等唯一的區彆，就是柔軟程度。”
他們毛紡織廠費勁巴力研製出來的，憑什麼公開呀？憑什麼讓商賈隨便做呀！
萬夫人忽然覺得活著好累啊。
“還有一條，若是天下人都開毛紡廠，毛紡廠還會賺錢嗎？”
“微臣不敢！”萬賢磕頭。
裡麵有兩件，都是上等貨色。
他家貴女，都要和官員之子結親，或者嫁給書香門第。
朱祁鈺道：“明年，你去民間搜羅一批怪才，專門給朕研究天方夜譚的東西。”
德王嚇得跪在地上。
當火銃射擊的時候，敵方明顯是發愣的，顯然是沒被火銃射擊過。
胡可培笑了起來，這回做好了完全準備。
錦衣衛，必須留在鄱陽，不惜任何代價。
發燒中，太難受了，好不容易寫完，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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