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屠龍者終成惡龍,狠狠鞭笞王誠!
周氏的丈夫,楊乾,是江都小地主,家有良田數十畝,店鋪十幾間,經營絲綢生意。
家裡日子過得富足,便謀個吏員做做。
從土木堡之後,因朝中缺銀,就放開了吏員的限製,行告納之法,就是捐官。
但是,到了景泰九年,被嚴厲停止,並將沒有真才實學的吏員,統統清退。
楊乾捐的是縣衙算手,就是會計工作。
卻因景泰九年的查吏,他考核不合格。
而被貶謫到了養濟院。
朝廷又下中旨,將天下孤兒運送入京,在京養大。
他就成了運送員,沒有了實質權力,說是吏員,其實乾的是雜役的活兒。
倘若他處置了王誠,那麼這些宮人會不會離心離德?
“軍中也彆去了,毛勝代你掌軍。”
畢竟從小到大,都是王誠在陪伴他。
政治案,是沒有對錯的,隻有利益。
每呼喚一聲,屁股上就挨一下。
“隻想見到本官,便謀殺朝廷命官,周氏,還不將實話說出來嗎?”周瑄看著周氏,目光平靜而冷靜。
“桂怡案,讓朕看到了小地主的陰暗麵。”
朱祁鈺擺擺手:“說回解決辦法上吧。”
“是以老臣願意請退,讓李賢儘心侍奉陛下即可。”
這世界,從古至今,哪有什麼公平可言啊!
朱祁鈺恨恨將鞭子擲在地上:“該死的老狗,怎麼如此不經打?”
這就是他的答案。
“看看,都是彈劾你的!”
朱祁鈺暴怒,鞭子如雨點般落下。
朱祁鈺開口,王三王四還在求饒,宮中太監用戒尺,使勁抽他的後腦勺,兩個人慘叫。
說起吏治。
何必讓人直接自殺呢?
你說朕以後還用不用王誠了?王誠還能真心賣命嗎?
這財部的人選,他心中有兩個,一個是馬瑾,一個是項文曜。
馮孝做事,如他一般,過激了。
是啊,周氏的供詞,有很多漏洞。
周氏詫異地抬起頭:“那楊乾、桂怡將我視為貨物一般來回推送,妾身是良家女,家父也是秀才公,從小知道倫理綱常,如今卻要做以色娛人的妾室,難道還不夠我殺桂怡而報仇嗎?”
打死一個,大快人心,此事就輕輕過去了,後續麻煩不用解決了,因為罪魁禍首死了。
周瑄頗為無奈,因為皇帝要一個真相。
朱祁鈺打開看了一會,眉頭皺起:“沒錯,朕用暴力摧毀現有的機器,強製二次分配。”
“你個太監,難道還要篡位登基嗎?”
小太監沒明說。
“難道我不該殺掉他們嗎?”
為母則剛,她表麵裝作如常,背地裡開始打探消息,得知此奏疏惹皇上震怒,派大理寺和東廠來查。
“您的心思,老臣清楚,開海之後,不希望形成大型財團,尤其能威脅到皇權的財團。”
“桂怡來揚州不到兩年,竟和本地小地主打成一片。”
“你的富貴,是朕賜給你的!”
那麼皇家商行呢?會不會形成一個大財團呢?
“俞綱軟弱,他出自朕的王府,卻立場不堅定,此等人不能重用。”朱祁鈺道。
“你要的、你不要的朕都給你了!”
“朕能罵你能打你,卻不能殺你啊,朕心裡這道坎兒過不去。”
“奴婢追隨您二十多年了,您的聖旨在奴婢眼裡就是天啊。”
然後退出去,在門口侍奉。
說著,送到禦案之上。
此人的身份,還很值得懷疑,像她這種貌美如花的婦人,卻嫁給楊乾這樣一個小地主,不覺得很奇怪嗎?
太監都有封王的念頭,那麼於謙、方瑛、王越這些人,是不是也有呢?
皇帝需要封死所有人產生不該有的念頭。
朱祁鈺一手挑起黨爭,為了讓他離京這段時間,朝政穩定,國家機器正常運行。
桂怡奏疏中的養濟院瘦馬案,就是楊乾揭露的,他想用這個秘密,把妻子換回來。
朱祁鈺眼中精芒閃爍:“來人,去宣老太傅來。”
想調查清楚很容易,但周瑄不是調查此案而來的。
周瑄這才意識到,婦人也是人,是人就有情緒。
王誠嚇慘了,不停磕頭:“若無皇爺,奴婢連路邊的野狗都不如,哪來的什麼恩人啊?”
他開始調查悟明教。
那麼俞山也不行了。
他爬起來,跪在地上:“謝皇爺不殺之恩!”
然後趴在床上,拿著奏疏一本本看。
而這一切的反噬,則由底層灶戶、鹽丁,乃至天下百姓來共同承擔。
“那此案該如何查?”荀碩無奈。
如今天下承平,百姓生活蒸蒸日上,寺廟道觀遍地都是,信仰之人,香火不斷。
他似乎也後悔了,去找桂怡,想用現在的一切換回妻子,結果被桂怡趕出了府。
王三王四沒明白皇帝的意思,以為隻是叫醒王誠。
很快,兩個瑟瑟發抖的漢子進來,看見王誠躺在地上,由太醫診治,像是死了,心中更加驚懼。
周氏說,楊乾消失了,她使人去找楊乾,巡檢司的人說,楊乾病了,她打發人去楊乾家裡問,卻找不到楊乾了。
覺得跟這樣一個皇帝賣命,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心中不開心,會被人唆使而弑君呢?
後者得了實惠,皇帝卻被罵。
“根據周氏所說,桂怡上疏陛下,是悟明教唆使的,很顯然,曝光瘦馬案,對悟明教有益。”
“讓我家中妾室來侍奉。”王三受不了這苦。
周氏崩潰大哭:“求大人,為民婦做主啊!”
朱祁鈺笑道:“朕還沒到人老昏聵的地步,不至於這麼糊塗的。”
“我和我的骨肉分離之苦,誰能理解?”
“可你呢?仗著是朕的私奴,私自賞罰,買官賣官!”
周瑄看向荀碩,都沒聽過這什麼悟明教。
每曾孩兒生死未卜,她就如百爪撓心般的痛苦。
然而。
“若順著老師的思維去想。”
鹽商裡的小地主用桂怡案嘲笑皇帝?
“財部,準確的講是商業部,每年年初,由計相、算手計算出一年的國家開支預算,根據測算後,妥善安排支出,儘量不許超支。”
這奏疏之中,還夾雜著廠衛的密奏。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王誠磕頭。
“戶部和財部不衝突,戶部依舊負責戶口、田土、田賦、糧食、物價、轉運等問題,職能和以前一樣不變。”
可馮孝卻告訴他,皇爺身邊一刻都離不開人,讓他安心養傷,切勿多想,等皇爺氣頭消了,就會啟用他的。
“老太傅覺得,這首輔誰來擔任比較好?”朱祁鈺故意問。
歸根結底,他做事激烈,對社會改變太大了,太急太猛,導致天下各階層都被得罪了,甚至得利的階層都怨恨皇帝。
王誠謝了皇恩。
宮中太監彼此爭權奪利,連他這個皇帝都知道了,宮外不知道鬨成什麼樣子呢。
“天下不公,蓋因分配不公。”
荀碩道:“可在周氏嘴裡,她是良家妻,是楊乾賣妻求榮,所以送到桂怡府中的。”
“若無皇考,你是什麼?若無朕,你是什麼?”
皇帝果然是念舊情的,彆看這幾鞭子打得凶,但挨得也值,所有罪過也隨著這些鞭子,煙消雲散了。
“一來是重新進行社會分配,緩解社會矛盾。”
密奏掉在了地上。
“好好的安徽軍,高達十萬人,被你搞得烏煙瘴氣!”
朱祁鈺瞥了他一眼。
“宋偉督鹽,推行平價鹽,搞垮鹽商,用小地主替代鹽商,打破鹽壟斷。”
這時,荀碩引領著一個黑冰台的番子進來,帶著一本卷宗。
朱祁鈺又一鞭子落下:“你個狗東西!”
皇帝做事,善用暴力,用暴力摧毀原鹽政的一切,不惜令天下百姓幾個月缺鹽,如此慘重的代價。
“皇爺,王公公要不行了,求、求您彆打了。”馮孝哭求。
至於王三王四,就得安置在宮外了。
“你我皆在朝堂裡,如何不能牽連?”
而他!
朱祁鈺陰陽怪氣。
朱祁鈺隨手拿起一本奏疏:“看看,這是軍吏司彈劾你的,安徽軍上下,皆是你王誠私軍,賞罰由心……軍官擾民,不罰反賞,因送禮給你長姊,便無事矣。”
“去養傷吧,暫時彆露麵了。”
你隻要提點王誠幾句,王誠就會懂的,把楊娘送回老家養老,卻因為受不了奔波而死在路上,豈不更好?
可一個奴才,對主子的事情指手畫腳。
前者得不到任何實惠,卻大快人心。
啪!
王誠咬著牙,一個耳光扇在王四的臉上:“在宮中你敢乘轎子?”
“鞭來!”
“啊!”
“老太傅多心了,朕用李賢,是用他的能力,而不在是誰的人,朕對朝局把握還是有信心的。”
然後,他悻悻坐在禦座上。
這宮中鬥爭,實在是激烈啊。
“噤聲!”王誠嫌他倆聒噪。
它掌天下香火。
皇帝用商稅來控製財團的形成,使民間不會誕生大財團,威脅皇權。
處置他容易。
“來人,宣太醫給他診治,彆讓他死了,等他養好了傷,朕再打他!”
朱祁鈺語氣幽幽:“把這些奏疏都拿回去,養傷的時候看看,看看自己的所作所為,反思反思。”
皇帝不信任王誠,那麼唯一信任的還是我馮孝。
一聽裂土封王,朱祁鈺搖搖頭,失笑道:“一個太監,封什麼王啊?他連個後都沒有,封了王傳給誰啊,你反應太大了吧?”
朱祁鈺聲音低沉:“起來吧,在宮中調養些日子吧。”
然而,換來的卻是被殺害。
周瑄苦笑:“京師黨爭熾烈,你我離開京師,來到揚州,就要充當陛下的眼睛、持刀的手,沒有其他選擇的。”
他看向荀碩:“石翎,你怎麼看?”
王誠更加驚恐:“幫我通傳馮公公。”
楊乾賣妻求榮,在同僚中也被嗤笑,人皆笑他,不願與他交往。
“內閣與吏部結成一黨,必使天下板蕩。”
上麵是香火的銷售記錄。
“朕是皇帝,是分蛋糕的人。”
就是因為皇恩,他侍奉皇帝二十多年了,這份恩情,換來了今日的活命。
他以前提拔過馮孝,有這份香火情。
人心,是永遠都抓不住的東西,用輿論得權的人,早晚會死在輿論之上。
“朕分不好蛋糕,天下人就會不滿。”
朱祁鈺當初給過胡濙選擇,胡濙最終選擇了扶持江南士紳。
他倏地不吭聲了:“老臣沒有人選,請陛下定之。”
“皇爺饒命啊,皇爺饒命啊!”兩個人嚇得屁滾尿流。
他今天處死王誠,得不到什麼公正,隻會讓所有宮人和他離心離德,隻會讓人恥笑,皇帝連家奴都保不住。
朱祁鈺爆吼,馮孝將鞭子遞過來。
“陛下覺得俞綱如何?”胡濙無奈。
“皇爺,他認了王三王四當親孫,是要傳承香火的。”
“奴婢遵旨!”王誠撐著磕頭。
胡濙立刻想到了李賢,皇帝突然設一部,其實是要分走首輔的權柄,擔心李賢勢大。
一場食鹽革命,卻讓各階層得不到好處,也說不出是好是壞。
宮中都用煤油燈,王誠屋裡用著十六盞燈。
大明沒有活著的王。
江南士紳,是最好的開拓新世界的人選。
“我從妻變妾,為世人所不齒、笑話,我的屈辱,誰能理解?”
“主要負責預算、支出、收稅等事務。”
他竭力創造一個寬鬆的社會環境,催促社會各業蓬勃發展。
“這隻是朕一個粗略的想法,財部如何組建,具體負責哪方麵事務,由閣部去討論。”
偏偏有人擋他的路啊,擋大明發展的路啊。
結果,惹得各階級反對。
“皇爺,用不用送些補品過去?”馮孝問。
朱祁鈺動動手指。
朱祁鈺將密奏給胡濙看。
“因為,因為我女兒,可能沒有送去京師,而是被賣去了青樓!”周氏叩首哭泣。
“收稅,隻要是收商稅,在國內收取正常商稅,進出口收取關稅,財部要製定出詳細的稅率表,督促天下商旅按照稅率交稅。”
幫凶就在這院中。
“陛下此言何意?”胡濙裝傻。
胡濙沒想到,皇帝又要改革吏治,增加一個財政部,六部變七部,將收商稅提到最高級彆。
他倆很怕王誠,立刻收了聲,但身上太疼了,打了三十個板子啊。
“這裡麵透著詭異呀!處處相悖,都是反著的,奇怪,甚是奇怪。”
周瑄苦笑:“看透了陛下的棋路,用桂怡案,揭開陛下分配不公,讓陛下重新分配。”
皇權太盛,朝中人臣不敢勸,民間報紙不敢登,隻有陛下自己,覺得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
皇爺看到後,才如此暴怒。
自作主張!
而黨爭卻燒進了宮中。
嘭!
“爺爺,醒醒……啊!”王三王四在呼喚。
“而桂怡的死,卻揭開這樣一層秘密,將隱藏的既得利益者,推到前台。”
朱祁鈺眯起眼睛,緩緩道:“下次彆做了,起來吧。”
換了誰,被彈劾這麼多奏疏,一定命喪黃泉,運氣不好滿門抄斬都可能,他王誠卻相安無事。
他一瘸一拐進了新住處。
王誠看得實在累了,就昏睡過去,醒來吃點東西,又繼續看,中途小太監伺候上藥。
“所以,朕用強權分蛋糕,提前引爆矛盾。”
馮孝卻安排了住處,不敢怠慢。
“老太傅您舉薦一個尚書即可。”
“這些還不夠嗎?”
“當不知道即可,沒必要滿世界宣揚,是朕害了人家的親姐姐,朕還沒絕情到這個地步。”
景泰帝和之前的皇帝還不一樣。
“這群既得利益者,竟在嘲笑朕的愚蠢。”
胡濙臉色微變,怎麼感覺您在內涵我呢?
吧嗒!
“朕都不敢看!”
“他們信仰釋迦佛,卻不做善事,專做惡事!”
“天下各軍,無人敢違抗朕的聖旨,唯獨你,仗著是朕的貼身太監,就在外麵胡作非為!你真缺那幾兩銀子嗎?你缺跟朕要,朕給你啊!”
“而楊乾已經死了,其中真實情況如何,咱們已經不得而知了。”
可他要保著,還得和大臣扯皮,給大臣些利益,而安徽軍中的所有受害者,都要平複。
“同樣的,開海也需要有商旅的,所以您是既要用,也要防。”
這讓王誠感到恐懼。
啪!
朱祁鈺又一鞭子落下:“朕讓你掌軍,是怎麼跟你說的?”
王誠絕望地閉上眼睛。
揚州府富庶,是以宗教極盛,多支教派在此生根發芽。
用桂怡的死,來告訴周瑄,皇帝強行洗牌,重分蛋糕,並不公平,這不是為鹽商階層鳴冤嗎?
“奴婢謝皇爺天恩。”王誠忍著劇痛磕頭。
“以後管好你的臭嘴,再敢說一句話,我立刻處死你!”
可南京紫禁城沒有他的住處啊,而且王三王四不是太監,是不能住在宮裡的。
起碼麵子上過得去。
忠心與否,尚未可知,但他貪戀權柄,以權謀私,甚至開始竊取皇權,損公肥私。
宰割大鹽商,肥了小鹽商,灶戶、鹽丁也愁白了頭發。
但言下之意是,皇爺現在不想見你。
胡濙差點被皇帝忽悠了,他的人選,皇帝是根本不會采納的,不過是試探他的想法罷了。
“您覺得朕該怎麼辦?”朱祁鈺試探他。
“而朝廷清理鹽政。”
區區太監,竟裂土封王,要乾什麼啊?
“這是都察院彈劾你的,說你王誠驅使良人為奴,為你建造豪宅,並竊用王府木材。”
“為何上吊自殺?”
胡濙低眉順首道:“老臣之前也說了,可設重稅,用重稅控製江南士紳。”
“悟明教。”
朱祁鈺已經得罪了天下各階層的人啊,若再得罪宮人,說不定是誰,會進入大殿勒死他。
“是讓安徽軍變成你王誠的私軍嗎?”
讓公正,出現在大明。
不一會,裝著奏疏的轎子進了院落,還有兩個小太監被派來伺候他。
“桂怡和他們關係極深,妾身懷疑,楊乾就是被他們殺害,我兩個孩子就是被他們給賣了!”
“桂怡案,背後是鹽商借周氏之手,告訴我們,這些小地主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二來,是用江南士紳,去開拓中南地區,甚至整個東南亞。”
“王公公,皇爺吩咐過了,讓您安心養傷,等傷好了再去伺候。”
此女長相妖豔,若他年輕十歲,怕是也想將其收入房中,不怪桂怡動心。
“王誠,你畢竟伺候朕二十多年啊,這份感情一般人難以理解啊。”朱祁鈺幽幽道。
“你這是掌軍啊,還是賺錢啊!”
皇爺讓他看的,他就得看完,省著皇爺萬一問起來,他若答不上來,可就會失去皇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