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太大了,拆分成六個省是正確的。”耿九疇本該英年早逝的,如今卻活蹦亂跳。
“隻是地廣人稀。”
李實笑著說,皇帝就該把江南人移去吉林、黑龍江。
“確實缺人,朝鮮也缺人。”耿九疇道。
白圭恢複了自由身,卻變得沉默寡言。
李賢卻道:“本首輔已經上疏陛下了,可看陛下的意思是,非要把江南人安置去交趾。”
“今年玉米在遼寧收成不錯,去吉林搞種植,肯定更好。”
“把那些江南人移過來,開墾十年,吉林就是寶地啊。”
黑龍江還是太遠了,先把吉林沼澤填平,耕地開發出來,灌溉措施做好,水運溝通之前,是不能開發黑龍江的。
但吉林肯定能容納一百萬人口。
這可低估了吉林,現在的吉林,基本囊括後世的吉黑二省,都是產糧沃土。
隻是,稻種正在改良中,等開發出耐寒的種子,需要時間。
東北大開發也需要時間。
三十年後,東北六省能容納上億人口,甚至更多。
“以內閣的名義上疏陛下吧。”李賢提議。
其他人皆點頭。
交趾裝不下這麼多人,就往北移唄。
“暹羅進貢的稻種,產量確實比大明的多,而大明占據的占城稻,比暹羅的還強。”
“如今地方正在革新稻種。”
“用不了幾年,就能完全推廣下去。”
耿九疇道:“今年,銀行已經在交趾各地城開設,業務正在展開。”
成立財部,他最舍不得的就是銀行。
銀行絕對是一顆金蛋。
而皇帝卻要歸入財部。
“今年國庫豐盈,去年還有盈餘,國庫現銀多少?”李賢問耿九疇。
耿九疇看記載:“賬上共有3200萬兩銀子,全都存在了大明銀行裡。”
一聽這麼多,朝臣臉上露出笑容。
大明有史以來,國庫有這麼多錢,戶部也豪橫一回。
“如今商貿業發達,造船、運輸、木材業是最紅火的產業,很多普通百姓人家都在蓋房子。”
因為木材便宜呀。
買磚就能蓋房子,百姓當然趁機蓋房子了。
蓋房子熱,還帶動起了燒磚行業。
同樣的,百姓生活水平提升,瓷器需求量也增加,中樞在佛山和唐山建立燒瓷廠,大規模燒製瓷器。
紅紅火火的,人口也會飆升。
“戶部計相通過計算,明年稅賦會再創新高,預計會超過3000萬!”
這個數字,讓重臣倒吸口冷氣。
熱河建造完畢,卻富了很多百姓,這些百姓會買買買,促進商業發達,而中樞收商稅,使錢財在市場上反複流通,經濟就盤活了。
但熱河建造完畢,並不意味著沒活兒了。
還要往北,建設漢州都司、吉林都司、黑龍江省,都需要人力。
而且,熱河建造完畢後,工廠更多,經濟也會增長。
“今年,全國鐵廠燒製了一千萬套農具,我認為全國百姓,幾乎每家都能得到一套農具了。”
這些農具,是乾完活之後,賜給工人的。
有的工人可能家裡都有幾套了。
但這些農具,對此時的明人來說是傳家寶,兒子分家的重要大件,就如同後世分房子一樣。
“鐵鍋還是稀缺呀。”
“百姓人家也缺,油廠也缺。”
“油廠的鐵鍋都供應不足,采油建路是重中之重。”
“戶部預計,二十年,就能在全國修建一條主乾路,包括交趾、益州、烏斯贜、吐魯番、漢州、吉林、黑龍江、朝鮮這些外省,都能通路了。”
“三十年內,把瀝青路修到每個村裡去。”
“唯一欠缺的石油。”
“大明嚴重缺油,根據寇深傳回來的信息,撒馬爾罕往西,遍地是油田。”
“大明可以去買,問題是難以運輸回來。”
耿九疇娓娓道來。
“撒馬爾罕?”
姚夔微微皺眉:“曾經是漢唐元之地,乃我華夏故地,也該收回來了。”
“姚閣老,萬萬不行。”
“景泰十二年,重中之重是開拓交趾,西邊不能打仗。”
“一旦三線開戰,大明是不可能贏的。”
王複反對。
姚夔哼了一聲,看見王複他就生氣。
這個該死的王複,說好的同盟,結果背刺他,謀得次輔之位,他反而成為三輔。
“兀良哈必須要打,拿不下兀良哈,吉林、漢州就不能建設,熱河也無法變成內地省份。”
王複不理會他的不滿,繼續道:“征戰兀良哈,開拓交趾,預計三年內,大明無力再西征了。”
李賢認為王複的見解非常正確。
東察合台汗國是由盛轉衰之時,這個時候最好是交好,等著大汗死去,諸子爭位,就是大明吞並東察合台汗國之時。
大明有多是時間等。
石油也不著急,想辦法買吧,國內繼續尋找。
“若不是為了安置人口,柬埔寨都不應該打的。”
李賢歎息:“邢國公位居時,製定的休養生息五年計劃,非常有先見之明。”
“大明國內正在大肆建設,應該在建設完畢之時,再行征伐。”
“如今被迫攻打柬埔寨,怕是天下屬國要造反了呀。”
李賢很有先見之明。
朱英收到老撾拒絕投降的消息,已經把消息送入大明了。
“明年,唯一的大戰,就是兀良哈。”
李賢道:“準備三年了,今年一定要蕩平兀良哈,建設漢州都司和吉林都司。”
內閣通過這項建議。
“明年年初,陛下就要強勢開海了。”
“開海後,海關如何設?關稅如何定,此事需要現在就議出來,呈報給陛下,再行商議。”
姚夔先拋磚引玉:“我認為關稅定得要高。”
“陛下不願用農業稅壓榨百姓,就用商稅代替農業稅。”
“然而,天下已經人心不古了。”
“百姓撿到便宜就想占,若都去經商,以後誰來種地呢?”
“所以關稅要高,重農抑商乃國策,不能更改。”
姚夔想設重稅。
朝臣都讚同姚夔之議。
隻是,一直沒說話的白圭緩緩開口:“陛下開海,是為了貿易?還是開拓新世界啊?”
此言一出,群臣凝眉思索。
貿易,那不是大明的根本。
像大明這樣的泱泱大國,根本就不靠貿易來維持統治的。
前幾天,皇帝寫了篇《殖民之議》的文章,在皇家報刊上刊登,論述了是該殖民,還是變成漢地。
詳細說了利弊得失。
在朝野上下引起巨大的議論之聲。
說什麼的都有,就是沒有反對皇帝的,都擔心被抓走移民。
“自然是開拓新世界,我大明往交趾移民1700萬,為的不就是牢牢占據百越之地嗎?”
李賢很清楚,必須跟緊皇帝的腳步。
“沒錯,是開拓新世界,貿易反而其次。”
姚夔是反對殖民的。
因為殖民,無非獲得的是浮財,幾年後財就散了。
隻有小國才會殖民,鼠目寸光而已。
大國,隻會開拓成自己的地盤。
大明什麼都不缺,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隻要把土著屠了,這塊地盤就是大明的了。
大明能移來更多人來占領這些地方。
這就是大國的底氣。
當然了,為什麼前朝不考慮屠人,而是慢慢懷柔占領?
因為朱祁鈺最有錢,移民是最耗錢的事,朱祁鈺有的是錢,抗造,所以才能大規模移民,還不耽擱國內建設,還有餘力發動戰爭。
就是皇帝太有錢了!
至於被移民的人樂不樂意,皇帝管那事?皇帝隻要動動心思,下麵就得辦,管死多少人呢!
“既然是開拓新世界,就不能設置高關稅,要低關稅,才能鼓勵人出去看看。”
白圭說到點上了。
“這……”
李賢皺眉:“白尚書可知,陛下為了開海,花了多少銀子呀?”
“我大明上下,可謂是傷筋動骨啊,無比富饒的江南,沒有十年緩不過來了。”
沒錯。
皇帝強拆江南,移走1700萬人,這是讓江南斷層啊。
少說十年才能緩過來。
但同樣的,江南也成了一張白紙,皇帝想怎麼潑墨就怎麼潑墨繪畫。
“而且,陛下要少收農業稅,鼓勵百姓種地富裕起來。”
“還有一點,陛下要放開吏員限製,中樞的行政成本要提高三倍還多。”
“如果不從關稅上補貼回來,如何負擔整個大明正常運轉?”
李賢道:“這些年,修路、建城、打仗、移民,都是陛下的內帑在掏錢,如果換成國庫來承擔,怕是一百年也做不完。”
他堅持認為高關稅。
白圭也在思考。
沒人擔心逃稅的問題,隻要在大明這片土地上,就沒人能賴得了朝廷的錢、陛下的錢,除非不要九族了。
“不如這樣,先行高關稅,然後看情況適當減免。”王複建議。
李賢眼睛一亮:“這個辦法好,靈活控製關稅。”
朝臣皆覺得王複的辦法好。
“商稅也可以這樣設,設得很高,然後再適當減免,每年設的商稅標準都不一樣,或者三到五年一改。”
王複的辦法是真好,靈活收稅。
白圭卻幽幽道:“一旦靈活收稅,可就有人會鑽空子了。”
“不怕人鑽空子,沒人不犯錯,隻要不停增加法律,完善政策即可。”王複看得很開。
反正都是試運行嘛。
“就用王閣老的辦法。”李賢直接拍板。
“其次就是漕運的問題。”
李賢又道:“陛下的意思是,采用海路並用的方式運糧,和元朝一樣。”
“恐怕不行,運河上幾百萬漕丁,有上千萬人指著運河吃飯呢,若貿然停止一半運河,怕是會出現動亂。”
姚夔反對。
人做什麼都是習慣,世代漕丁,你讓他們去修路,他們是不願意乾的,因為不習慣,改行特彆難。
而且,漕丁屬於旱澇保收的穩定工作。
修路是臨時工。
誰去乾,才是傻子。
“漕丁好安置,如今天下各地都缺人,尤其是能出力賣命的,這些人去哪都能討到飯吃,再不濟還能安置去吉林、交趾,種地去。”
耿九疇道:“反而其他人,不好安置啊。”
“陛下說了,不是完全廢除,而是廢除一半,海路並用。”李賢道。
“我認為不行。”耿九疇反對。
李賢看向王複,王複也表示反對。
白圭卻道:“現在什麼都在變,不能因為一些人的老眼光,就讓漕運停滯不前吧?”
“北軍南調,走的就是海運。”
“北軍順利抵達交趾,而從上海、杭州運糧到天津,走的全是內海,路途近消耗少。”
“至於安置問題,漕丁可以去轉行做海上運輸,或者乾脆往東北安置,給他們分土地,讓他們去種地。”
“若嫌東北冷,就去交趾。”
“其他指著運河吃飯的,都是本地的小商小販,這些人又不會徹底斷絕生路,無非是少賺點而已。”
“此消彼長,靠海邊的城池,也就發展起來了,沿海的百姓也能當小商小販,也能賺錢了,一樣的道理。”
“最主要的是,這些人是不交商稅的,咱們收不到他們的稅。”
“何必管他們死活呢?”
白圭說得很現實。
不交稅的人就是沒用的人。
至於其他大商賈,更得支持中樞了,否則皇帝的刀子可不留情啊。
閣部重臣微微沉吟,竟覺得有道理。
陳文和馬文升支持白圭。
“白尚書的話有道理。”杜銘開口。
但姚夔、王複並未開口,而是在思考,漕丁確實可以用分地來安置,移走。
實在不願意走的,就還在運河上唄。
運河也不是徹底廢棄。
“其實還有一點,若走海運,運河就不必維護了,年年維護運河,就得幾十萬兩銀子。”
餘子俊道:“運河不維護,十年就堆積滿了淤泥,其他漕丁隻能被迫轉行,無法再指著漕運吃飯了。”
“其實,等玉米種滿了北方大地,北方糧食就夠吃了,漕運反而沒多大用處了。”
這是實話。
根治黃河之後,北方就成為了肥沃之地,比如河南、江蘇、山東、北直隸,都是富庶的地方,都是種糧大省。
“那就先海路並用,慢慢裁撤運河,把漕丁移去東北。”
李賢一錘定音:“漕丁移民不著急,以利誘之即可,畢竟現在還需要運河支撐,五年內,運河還有用。”
他說的五年,是黃河根治,需要五年時間。
正議著呢。
有官員匆匆進來:“諸位大人,陝西督撫劉大人,病故了!”
“什麼?”
孫原貞吃了一驚,身體一晃,差點沒暈厥過去。
他和劉廣衡是至交好友。
年前還通信了呢,劉廣衡說一切皆好,兩家還約定孫子輩的娃娃親。
結果,劉廣衡竟然病逝了!
“怎麼回事?”
“陝西那邊發來的訃告,尚且還不知死因,但聽說是吃錯了什麼東西。”
毒死的?
孫原貞讓去把訃告拿來:“快去啊!”
劉廣衡人緣不錯,當初從遼東回來,也是皇帝擔憂他的身體,在京師榮養幾年,又被派去陝西當督撫。
景泰十一年,陝西做的有聲有色。
主要是飲水工程。
受益整個西北,整個西北的人都會感激他。
這種事,一般官員不願做的,官員都願意做泡沫,這樣是功績,很少有人願意做民生工程。
結果,竟病故了,真是不幸啊。
正月初四。
劉廣衡病逝的消息傳到朱祁鈺的手中。
訃告上寫著,劉廣衡吃錯食物,夜裡腹中絞痛,不治身亡,享年六十六歲。
“朕的肱骨,又少了一根啊。”
朱祁鈺長歎一聲:“贈少傅,加文勳柱國,放劉喬回家守喪。”
諡號他說了不算,想來不會差的。
畢竟劉廣衡官聲不錯,還會做人。
“在長安,建一座廟,紀念劉廣衡之功,再挑一挑繁華的街道,改名廣衡街。”
劉廣衡,允文允武,做事兢兢業業,竟不幸身亡。
“傳旨天下官員,務必保重身體,莫要胡亂吃東西,保重自己。”
朱祁鈺沉吟:“誰能繼任陝西督撫呢?”
頭疼欲裂,實在太疼了,本來今天是大高潮的,拖了一下,明天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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