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臟的黃色與跳動的字符映在他的左臉,曖昧的粉色和某種販賣藥物的廣告則落在下巴,橘色探照燈的光源刻在鼻梁.
唯有他的雙眼,一動不動,不受任何顏色的浸染與變化。
這雙漆黑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那棟高樓的第三十六層,其中沒有倒影,沒有光線,所有的一切都儘數沒入其中,不見影蹤。
數秒後,他突然如一頭野獸般聳動幾下鼻翼,而後熱烈地一笑。肌肉提起,緊繃著的皮膚順著它們的運動而變形,露出唇後冷厲的尖牙。
“找到啦。”他輕柔地呢喃一句。“你先去,亞戈.我隨後就到。”
他的保鏢一言不發地向前走去,兜帽下的臉上有著相似的笑容,正緩緩蔓延。
——
巴琳達·萊索羅恩滿頭大汗地衝進了她的秘密巢穴,或者安全屋,或者藏身處——總之,她確定自己已經暫時地安全了下來。
不過她仍然不是很放心,因為就在一個小時前,她親手安放在那個吝嗇古板的賈科身體內的奪魂針被取了出來。
不僅如此,它的靈性也一同消失了。這可不是小事,每根奪魂針都是經過了獻祭之法才能得到靈性的
“那多事的老家夥!”
她禁不住咒罵一句,隨後腳步匆匆地來到一麵牆壁旁。此牆看上去平平無奇,她則用幾個手勢激活了其內機關。
伴隨著齒輪的運作聲,牆壁緩緩地升了上去,露出了幾台處於關閉狀態的沉思者,以及一部不知為何會出現在此處的老式通訊器。它的表麵滿是劃痕與斑駁,那蠟黃色的顏色更是會令人生出近乎本能的不適。
當然,這對於巴琳達本人來說不成任何問題。她深吸一口氣,來到其中一台沉思者前將其打開,同時一把抓起了那台老式通訊器。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她接觸著通訊器的每一根手指,以及手掌中央的皮膚,突然開始齊齊沸騰。
青煙緩緩飄起,伴隨著臭氣,巴琳達的臉抽搐不已,貌似痛苦,實則享受。
直到半分鐘後,灼燒感消失,她才喘息著將它靠近耳朵,用臉頰的側麵和肩膀夾住了它。
也不見她做了什麼,可是,通訊器內卻突然傳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什麼事?”
“我可能暴露了。”近年來在本地灰色地帶聲名鵲起的醫生如此回答。“我送入賈科身體裡的奪魂針被人拔出來了。”
“靈性呢?”
“也沒了。”
通訊器那頭沉默片刻,方才重新響起:“.你做了什麼可能導致暴露的事嗎?”
“絕對沒有。”
巴琳達答道,手指則在沉思者的操縱台上不斷飛舞——那速度已經超出了正常人類應有的極限。伴隨著她的操作,沉思者的屏幕上也不斷地滑過了一道道數據流。
終於,在某個節點過後,她長出一口氣。通訊器那頭的人捕捉到了這一聲代表著安心的歎息,於是發問。
“你執行了隱匿措施?”
“當然,我的大人”
醫生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她抬手拍拍自己的臉,皮膚突然變得萎縮、乾枯了起來。
緊接著用指甲稍微一敲,諸多皮膚碎片就如同碎裂的瓷器一般向下剝落,露出內裡的一張美豔到了極致的臉。
“做的不錯。”通訊器那頭說道。“接下來至少三年以內都不要再有任何行動,等我的通知,計劃不容有失.”
“我知道,親愛的——”她一邊繼續剝自己的舊皮,一邊隱含誘惑地笑了一聲。“——不過,至少每月的例會,我還是可以去的吧?彆說你沒有想我”
“.”
“親愛的?”
通訊器那頭沒有再回答,而是傳來了某種古怪的咕噥聲。巴琳達耐心地等待了片刻,卻始終不見回答。
她不免感到有些奇怪,於是便站了起來,一邊夾著電話,一邊打算去拿點‘應急食物’補充一下能量.
然而,一回頭,她卻看見了一個沉默的巨人。後者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後,右手舉起,用手掌托舉著一個玻璃碗。
它內裡滿是被冰凍的血液,以及手指、眼睛與牙齒之類的人體組織。
在這一瞬間,巴琳達·萊索羅恩的血管都涼了。
她下意識地抓住通訊器,立刻開始逃跑,所爆發出的速度甚至足以讓她在短短兩秒內就跑到不知何時被打開的門口.
而她身後竟沒有響起任何腳步聲,這讓她因為受驚而過度混亂的思緒內閃過一絲欣喜。
然而,待到她真正意義上地踏入門外的世界,這欣喜便瞬間蕩然無存。
因為門外一片漆黑,這棟大樓號稱永不熄滅的燈光不知為何全部滅掉了,走廊內一片寂靜。
一個高大、瘦削的形體站在她的必經之路上,平靜地等待著。
此刻,通訊器那頭終於有了回應。
“不管例會了,現在就來!”那個聲音終於不再冷靜了,充滿了激情,和對即將到來的享樂的期盼。“我在家等你!”
黑暗中的東西無聲地笑了一下,隨後緩步走來,拿下正顫抖的巴琳達手中的通訊器,輕輕地給出了回應。
“好。”他說。“鄙人很快就上門拜訪,請你稍作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