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博爾對此一無所知,仍然大聲地叫著,眼淚、鼻涕和組織液從臉上不斷滑落。
似乎是煩了,又或者隻是單純地想要進入到下一個階段.
總之,拜訪者舉起了右手,並攏手指,四指如劍般貫入了萊博爾大張著的嘴中,拇指則如鐵鉤一樣深深地刺入了下巴。
隨後他輕輕發力,就這樣將萊博爾的舌頭與整個下顎一並扯了下來。
鮮血噴湧而出,萊博爾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仍然顫抖不已。隻是不知為何,他再也沒發出半點聲音。
“讓我們給他一點緩和的時間。”拜訪者如是說道。
他轉過身來,看向地下室入口處的一個女人,微笑著做了個手勢。
在極度的恐懼中,女人向前走了一步,她以為拜訪者是想要讓她過去,實則不然,那手勢並不是給她看的。
一隻手如山嶽般落下,壓在她的肩膀上。一個聲音響起,和拜訪者如出一轍,一樣的柔聲細語,卻又滿懷冷意。
“他沒叫你。”
女人嗚咽著倒在地上,縮成一團,抱緊自己,不斷地祈禱。那隻手的主人嗤笑一聲,抬腳邁過她,走向地下室中央。
“怎麼樣?”拜訪者問。
“在書房的保險箱裡找到了一個有趣的東西”那人低沉地回答,聲音裡仍然帶著一種殘酷的笑意。“他還很謹慎地設置了壓發的陷阱和自毀裝置,我們似乎遇到了一個很有手段的組織。”
拜訪者沒有說話,隻是點頭示意,於是那人便繼續說了下去。
“保險箱裡是他的身份證明,然後是一些往來的書信,多是和幾個本地藝術讚助人的,信裡沒什麼特彆之處。一大筆錢,以及一些金子。最後,是這個。”
他伸出左手,將一隻黑色的六角形盒子遞了出來。它的表麵非常光滑,但又不像是經過了打磨,似乎天生就是這般形態。
除此以外,它便沒有其他任何特彆之處了。拜訪者將它拿起看了看,在底部找到了一個小小的觸發式機關。
他將它撥動,六角盒就此優雅而輕盈地展開了自己,頂部如花朵一般綻放,隨後,一陣輕柔且愉快的音樂便緩緩響起。
拜訪者平靜地聽完了它,但沒有給出任何評價,隻是帶著盒子回到了不知何時已停止了顫抖的萊博爾身邊,然後將它扔下。
六角盒砰的一下摔在萊博爾的臉頰旁,碎片飛濺,其內幾根漆黑的長針滾落出來,閃著暗啞的光。
鉕素火焰劈啪作響。
“奪魂針,是叫這個名字吧?”拜訪者極有耐心地說。“從帝國的定義來看,這是第三類邪物,意思就是任何專門使人墮落與腐化之物。”
“不過,你們的確有些巧思,竟然想得到用自己的靈魂做祭品這種哪怕在邪教中也算得上歪門邪道的辦法使人無聲無息地身患重病,然後在某一日突然奇跡般的痊愈。就算為此性情大變,倒也說得過去。”
“誰能想得到,他們性格變化的原因是因為遭到了替換呢?”
萊博爾一點一點地抬起頭來,顯得非常難以置信。他那沒有皮的臉上的每一根肌肉纖維都在跳動,眼球更是幾乎快要滑出眼眶。他的恐懼昭然若揭,隨後,某種含混的聲音就此響起——看樣子,他終於打算開口了。
拜訪者笑了起來,他蹲下身,親切地搖了搖頭。
“噓,噓,算了。”他說。“彆費力氣了,看看你自己,萊德爾先生,你現在要怎麼說話?你連舌頭都沒有了.所以,是的,你想的沒錯,我剛才那段話不是對你說的。”
他站起身來,笑容依舊,卻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向地下室的門口。
萊德爾馬上驚慌地喊叫起來,從喉嚨中迸發的聲音是那樣誠摯。他說不了話,其懇求之意卻無需語言作為載體。
他蠕動著,雙手奮力一伸,竟然抓住了拜訪者的褲腿。
後者緩緩停下,回頭看來,笑容已經消失。
萊德爾如遭雷擊地鬆開手。
拜訪者平靜地伸手指向他後方。
這動作是那樣輕柔,卻又那樣不容違抗,於是萊德爾回頭看去,竟看見數百隻蒼白的、血淋淋的手自他地下室的黑暗中猛然探出,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身體。
每一根指頭,都像一把尖刀,死死地刺入了他的身體。
他恐懼地慘叫起來,聲音嘹亮無比,如突然通了靈智,知曉自己將要被宰殺的羔羊。
“他們在等你。”拜訪者說。“彆讓他們等太久。”
話音落下,萊德爾就此消失在原地,飛逝著被拖入黑暗。
他隻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在石磚上蔓延、蔓延.一直延伸向那些沒有被火光照亮的地方,那些屬於死者的角落。
嬰兒滿足的咀嚼聲和奇怪的笑聲開始回蕩。
巴琳達·萊索羅恩死死地盯著萊德爾消失的那個角落,呆如木雞,噤若寒蟬,直到一陣陰影將她遮蔽。
她抬起頭,看見一雙同樣被陰影籠罩的眼睛。
“現在到你了。”拜訪者說。“你介意和我談談你們這個教派嗎?我說不定很有興趣呢。”
用不著他再多說什麼,巴琳達·萊索羅恩馬上尖叫著將所有事情都講了出來。
——
“什麼時候去?”高大的機仆保鏢在夜幕中如此問道。
“現在。”即將前往努凱裡亞賣水的商人答道。“我從來不喜歡讓人等太久。”
“我想也是.”機仆獰笑起來。
他們並肩走過五光十色的夜幕,爬在大樓與大樓之間的能源輸送管道與冰冷的溫度做著對抗。熱蒸汽爬升,與廉價的光互相融合。人群來來往往,擠滿街頭巷尾。無數個肮臟的水坑漠然地反射著這一切,路過的人們紛紛避之不及,唯恐弄臟自己
隻是偶爾,也會有某隻腳徑直踩入其中一個肮臟的水坑,滿不在乎,隻想摧毀這片麻木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