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渡神色微怔,打量著麵前的女子。
地牢內光線昏暗,她半邊身子都籠在陰影裡,唯有那雙大而圓的杏眸亮得驚人,一如她此刻堅定果決的模樣。
薑穗寧繼續道:“如果讓陳秋河以為,那個‘水匪’是封明德早就安排好的,害死了他唯一的兄長,還騙他賣命這麼多年,陳秋河豈能不恨?”
如果,假如?
商渡注意到薑穗寧用詞的變化,聲音配合地壓低,“你想做局騙他?”
“當然,封明德閒著沒事對付一個小知縣做什麼?”
薑穗寧眉頭一揚,“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人,這個黑鍋就讓他背去吧。”
以商渡的聰慧,自然是一點就通。
薑穗寧是想借這個意外,在封明德和陳秋河中間徹底撕開一個口子。
鬱結在胸口的那股怒氣和焦躁瞬間被撫平了,他不顧周圍還有人,捧起薑穗寧的小臉親了一口。
“穗穗,你可真是我的智多星。”
薑穗寧餘光看到周圍的守衛齊刷刷低下了頭,臉上不由更紅,連忙握住他的手,不許他再亂來。
“能幫到你就好。”
她衝他彎了彎眼角,“我也希望你早點達成心願。”
她不喜歡聽到商渡被人罵,一個字都不行。
地牢濕氣重,商渡讓人送薑穗寧上去,他又回到了陳秋河麵前。
陳秋河抬起血跡斑斑的臉,衝他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還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能讓我多說一個字,老子就跟你姓。”
但這回商渡沒有動怒,隻是打量著他,突然問:“你上次見到陳春江是什麼時候?”
玄衣衛居然查到他大哥了?
陳秋河遽然變色,身子劇烈地掙紮。
“有什麼就衝我來,你敢對我大哥不利,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蠢貨。”
商渡不客氣地冷嗤,“可憐你大哥屍骨無存,你卻還傻乎乎地為仇人賣命。”
陳秋河聽糊塗了,“什麼屍骨無存?我大哥前幾個月還寄了信過來,你到底在說什麼?”
商渡似乎存心賣關子,勾唇一笑。
“來人,帶他去上藥,好好地關起來,千萬彆弄死了。”
陳秋河被從刑架上解下來,有人拖著他往外走,他還不死心地拚命回頭大喊。
“喂!你到底是是什麼意思,我要見我大哥!”
商渡微微抬聲:“彆急,很快就讓你們兄弟團聚。”
關於陳春江兒子的下落,薑穗寧記住的並不多,畢竟她前世深居內宅,就是當個八卦聽的,也沒有追問細節。
但“陳春江”如今還好好做著湖州知府,他根本沒想過那個孩子居然能在冰冷的江水中活下來。
而且這七年來他一路高升,早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甚至真把自己活成了陳春江。
商渡調閱了陳春江的科考檔案,在京城裡找到與他同年的考生,讓對方口述陳春江的長相,畫出人像。
又派出一隊玄衣衛直接殺到湖州,當場就把人拿下了。
前後不過十日光景,商渡就在朝會上把這件駭人聽聞的大案捅了出來,矛頭直指封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