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微冷。
金秋宴,即將結束。
去年的這天,下了一場不小的雨。那雨從白天下到黑夜,溫易棣也在雨裡跪了整整一天。
等宮人打著傘出來告訴他宴會已經結束,可以回去時,他隻覺得眼前一黑。再醒來,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
而溫家人的臉上,卻絲毫看不見擔憂。父親甚至告訴他,平日裡一定要養好身體,千萬不要跪到一半就暈了,不然會帶來很多麻煩。
他覺得有些難過,又有些壓抑,但卻不知該和誰說。畢竟,他的爺爺、大伯、父親是這麼過來的。
這,就是溫家人的宿命。
幸好,今年的金秋宴不算難熬。看著許世歡跪在那裡,溫易棣心裡竟覺得愉悅,還真是瘋得不輕。
“溫公子,可以回去了!”
一個公公過來傳話,語氣裡竟是難得的客氣。溫易棣已經累極,卻依舊不敢怠慢,對公公連聲道謝。
他想努力起身,卻發現衣擺早就被箭牢牢釘在了台子上。雙手用力拔了幾次,那箭卻紋絲不動。
看來,他隻能將衣擺撕碎。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便聽到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再一抬頭,隻見許丞相、許夫人拽著許世歡爬上了高台。
“許大人,許夫人,許小姐。”
溫易棣本想行一個禮,隻是他如今還跪在地上,衣擺被箭固定得動彈不得,再亂動便有些尷尬了。
“溫公子無需多禮。”
許大人一邊說著,一邊把許世歡拽了過來。隻聽許夫人厲聲道:
“還不快跟溫公子道歉。”
溫易棣心裡滿是驚訝,麵色上卻絲毫不顯。他怕一不小心,就將自己那不堪的心思表現出來。
一步兩步三步,許世歡走到他的麵前,腳上的白布隱隱看得出血漬。沉默片刻,才聽到她開口:
“溫公子,抱歉。”
溫易棣卻沒有作聲,相反,他把頭低到不能再低,任憑誰也看不出他現在的樣子。
“世歡,我們在下麵等你,你在這把箭都拔了。”
許丞相突然開口,拉著還想說什麼的許夫人下了高台。這剛一下去,關山月就忍不住問:
“老爺,那溫易棣可是個男子,你讓世歡一個人留在上麵拔箭,是不是有些不妥?”
許丞相早就猜到夫人會這麼問,耐心解釋:
“溫公子那樣子你也看了,咱們在上麵看著不合適。再說,皇上方才跟我說了,這世歡來年春闈若是考上了,八成要去工部任職,和溫易棣少不了打交道。”
見夫人麵色好些,他又接著說:
“那溫易棣,是個有分寸的,不用擔心他對世歡有什麼彆的心思。話又說回來,咱們的女兒你還不知道?她連二皇子都瞧不上,更彆提其他人了。”
聽到夫君這麼說,許夫人心裡也踏實不少。隻不過,她抬頭望了望那高台,始終有一種預感,這溫家的大公子和許家日後會有剪不斷的聯係。
“你先彆動,我要拔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