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沉甸甸的鳳冠,再蓋上一層紅蓋頭。溫易棣單是維持著抬頭的姿勢,就廢了好大的力氣。如今,他隻能看到自己腳下的那一小塊地方,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走。
因此,他同其他出嫁的新娘子沒什麼兩樣,隻能乖乖聽從喜娘的安排,像個麵人似的不敢有一點兒脾氣。等上了花轎,一切就好了,溫易棣隻能這樣安慰著自己。
然而,等他真上了花轎,卻發現是自己想簡單了。外表精致華麗的花轎,裡麵的空間卻小的可憐。溫易棣雖然瘦,可身高畢竟擺在那。
再加上頭上的鳳冠,他坐下的時候不得貓著身子,才能勉強把頭抬起來。因此,聽到喜娘說這花轎要繞永安城足足三圈的時候,溫易棣的心情直接跌到了穀底。
不過,隨著一聲起轎,溫易棣的心也一下子踏實起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坐著花轎,毅然決然地離開溫家。
他本以為,自己在溫家生活了十多年。就算不是溫家父母親生的骨肉,多少也會有幾分感情在。然而,自始至終,溫家除了溫易安之外,再沒有人露過一麵。
鳳冠帶來的沉重負擔,花轎內狹小空間帶來的壓迫感,再加上轎子一搖一晃帶來的眩暈,這一路可謂無比艱難。
溫易棣忍不住慶幸,自己今日醒來後隻喝了口茶潤潤喉,沒有吃過一口東西。要不然,以他如今的狀態,保不齊會吐在這花轎上。
他突然覺得,皇上的這番安排也不都是壞處。許世歡和自己身高相當,戴上鳳冠坐在花轎裡恐怕也是他這副狼狽的模樣。
在溫易棣的印象裡,許世歡就應該騎在那高頭大馬上,迎接所有人的目光。而不是像他現在這樣,被衣服頭飾牢牢束縛住,窩在這狹小的轎子裡,任由他人擺布。
敲鑼打鼓聲,蓋住了百姓們的議論聲。坐在花轎裡的溫易棣絲毫不知,今日的永安城到底有多熱鬨。
此時的永安城,就像是鍋裡煮沸的水一般,人潮一股一股地湧現出來,絲毫沒有平靜的時候。女探花許大人成親,本就是件轟動全城的大事,再加上這女娶男嫁,在整個萬華國都是獨一份。
因此,上到白發蒼蒼的老人,下到還在繈褓中的孩子,此時紛紛走到了街上,準備一同見證這場非比尋常的婚事。
“過來了!過來了!”
隨著一聲呐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遠處的那抹紅色上。他們自發讓出了主路,方便迎親的隊伍從這裡經過,好讓他們看個清楚。
隻見許世歡騎著一匹白色的駿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麵。那駿馬的身上,也帶有精美的裝飾,與許世歡身上的裝扮融合在了一起,看上去格外和諧。
除了騎著駿馬的許世歡,就屬溫易棣乘坐的花轎最為引人注目。沿途的百姓雖然知道不可能看見溫易棣女裝的模樣,一個個卻還是踮起了腳尖,忍不住議論道:
“這許大人是男子的打扮,溫大人定然是女子打扮了。溫大人平日裡都那麼好看,穿上女裝還不迷倒一片?”
“一個大男人,卻要身穿女子的衣服,真是惡心,呸!”
“溫大人穿女裝,那定然是好看的。你要是穿上女裝,才會叫人惡心吧!”
“你這話什麼意思?想打架是吧?彆以為你是個娘們,我就不敢揍你!”
“揍啊!揍啊!有本事你就來揍!對著我的腦袋揍!惡心的醜男人!戳中你的痛處了吧!”
不知從何時起,看熱鬨的人群儼然分成了兩派。一派,以女子居多。她們毫不吝嗇讚美的詞彙,幾乎要將溫易棣誇成一朵花。
這女子可以嫁人,男子當然也能嫁人!有了溫易棣擺在這當例子,那些原本打算招婿的人家,紛紛打起了讓女兒娶個男人回來的主意。
另一派,則不遺餘力地辱罵著溫易棣,認為他丟儘了男人的臉麵,根本就不配當個男人。
眼看兩派吵得越來越凶,那些藏在人群裡的官兵不得不站了出來。他們掏出代表自己身份的令牌,出言威脅道:
“今兒個是許大人和溫大人大喜的日子,你們都給我小心點。要是衝撞了迎親的隊伍,彆怪我手上的刀無情!”
意識到性命不保的百姓們,頓時收斂起自己剛剛囂張的態度,又把話題轉到了溫易棣的嫁妝上。
相府擔心溫家對溫易棣不好,不給他準備嫁妝,因此在送聘禮的時候,幾乎掏空了大半個相府,為的就是給溫易棣撐場麵。
長公主那邊,顯然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早早就準備了不少東西,派人跟在了迎親的隊伍後麵。
溫易棣自己,更是知道他指不上溫家。這嫁妝全讓相府出不僅不合適,讓彆人知道了也不好看。因此,他把自己當皇商這三年多攢下來的家底通通拿了出來,變成了自己的嫁妝。
然而,溫家也沒把事情做絕。雖然溫家父母那邊打定了主意不露麵,也不參與溫易棣大婚的任何事,可架不住溫易安他張羅得厲害。
溫易安心裡清楚,溫家錢留多了沒用,等到一出事,這些金銀珠寶通通都得充公。與其留著日後白給皇上那個老東西,倒不如把這些金銀珠寶變成哥哥的嫁妝,讓他直接帶到相府。
萬一自己命大,溫家出事後還能保住一條小命,還能厚著臉皮去相府找哥哥討些銀子花花。
看熱鬨的百姓看到溫易棣的嫁妝時,個個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十裡紅妝,他們之前隻是在故事裡聽過,如今卻切切實實看到了。
抬著嫁妝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看上去比長公主當年成親時的嫁妝還要令人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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