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隨死殉!
“因為陛下舍不得臣。”
衣飛石私下從不吝惜甜話,為了哄謝茂息怒,更是什麼話都肯說。
他選擇受杖的考慮有很多,涉及公務下屬,根本就不敢跟皇帝攤開來說——一旦解釋,頭一個死的就是莫沙雲,眼瞅著他挨刑杖的盧成、葉鋒也吃不了好果子。
所以,衣飛石這活兒也隻能頂著不懂事的罪名,乾巴巴地向皇帝解釋“是臣想錯了,臣又沒能顧及陛下對臣的鐘愛之情,陛下愛重臣,半點不願見臣受苦,臣卻辜負了陛下。”
“如今臣已經知道痛了。”
衣飛石討好地上前一步,攀著皇帝的衣襟。
謝茂明知道他認錯都是有口無心,狗脾氣二十年不帶改的,被他拽住袍子充滿乞憐地看著,又忍不住心軟伸出手,任憑衣飛石攀上來粘著。
衣飛石順勢摟住他的肩膀,又將臉湊了上去,輕輕挨著謝茂腫起的臉頰。
“……臣知道痛了。”
謝茂氣急了才自掌一下,這會兒也覺得臉厚厚地墜著一層,極其地不舒爽。
衣飛石粘著他蹭來蹭去,說著話還要在他腫起的臉上親,他覺得很不舒服,心裡又有些甜蜜,強調道“朕不是以此脅迫你。你也太氣朕了。”
衣飛石就乾巴巴地望著他,兩隻手扯著他的肩膀,一下一下撥弄。
二人僵持著對視,衣飛石假惺惺地皺眉“嗯……”
這一出才剛開始演,謝茂就知道他接下來是什麼戲,有些好笑又好氣,到底還是幫著他把後半截先點出來了“嗯,臣膝下好疼,陛下饒了臣吧。”
“要不陛下開恩,賞臣一個軟墊子。”衣飛石絲毫沒有被拆穿的窘迫。
謝茂作勢真給他拿墊子,衣飛石連忙撲進他懷裡,求饒道“臣嘴強欠收拾,您彆和臣一般見識。軟墊子跪著也疼……臣給陛下親一下,陛下饒了臣麼。”
謝茂含笑偏頭,衣飛石立刻上前獻了個吻,二人貼在一起就沒能順利分開。
正親熱時,門外朱雨稟報道“稟聖人,趙醫正候見。”
朱雨是個明白人,服侍皇帝與襄國公這麼多年,他很清楚皇帝心目中的輕重緩急。
皇帝與襄國公親熱的時候,前朝不是軍國大事絕不許打擾,長信宮來消息也得看情況,太後有急症急事可以排前邊,小問題也得等二位臥起之後再稟報。
但是,和襄國公比起來,親熱這事也得靠邊站。
襄國公餓了,傳了膳,隨時都要送進來。
襄國公身子不舒爽了,傳了太醫,太極殿裡下刀子都得立刻回稟——
反倒是襄國公不大喜歡被打擾。
飯什麼時候不能吃,大夫什麼時候不能看?打擾夫夫敦倫是要被狗咬的!
謝茂聽稟即刻摟著衣飛石起身,衣飛石還抱著他不肯放手,雙眼迷蒙帶著些眷戀。
謝茂愛煞了他這會兒陶醉神迷的雙眸,漾兮微兮纏綿入了心扉,一時間,謝茂的心跳聲劇烈得能被自己聽見,卻仍是艱難地壓著自己的渴念,理智地堅持“傳進來。”
衣飛石將頭埋在他懷裡抵了抵,趙雲霞進殿之前,又轉身坐了起來,恭敬地守在皇帝身側。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趙雲霞自己拎著藥箱子進來,藥童被留在了殿外。
“替公爺看傷。近前來。”謝茂並不想讓衣飛石去外邊榻上檢傷。
趙雲霞施禮上前,替背身坐著的衣飛石看了看脊背上的杖傷。
如今太醫署最效驗的棒瘡方子還是當年衣飛石所獻,衣家的瘡藥那是沒得說了,瘀傷就更不必提了,衣飛石習武多年氣血豐足,常人敷了傷藥還得費心揉進傷處,衣飛石控著內力跑上兩圈,藥效遠比外力揉搓來得更好。
急吼吼被傳來的趙雲霞打開藥箱子,最終隻是把衣飛石今日抻開的左背傷口清洗了一遍,重新敷上傷藥,一切齊活。
“不喝藥麼?”謝茂覺得趙雲霞態度甚是敷衍!
趙雲霞也不跟皇帝強嘴,開了兩帖補藥,交給太極殿的宮人煎給衣飛石喝。
衣飛石私下與趙雲霞見得頗多,不必看方子就知道自己這是白吃藥了。不過,他也不敢和皇帝強嘴,隻得默默腹誹,所以我不喜歡看太醫……
趙雲霞來去匆匆,宮人去煎藥了。
衣飛石還想著先前被趙雲霞打斷的事,謝茂將手一揮“你歇著,朕看看折子。”
衣飛石披上寢衣陪著皇帝看折子,在他想來,陪在皇帝身邊,就是最放鬆愜意的歇息了。
二人相處很有默契,書案邊的謝茂稍微抬了抬左手,衣飛石就把一盞剛添上的熱茶端上來,才抬頭舒展了一下筋骨,衣飛石早就候在他身邊,手法精準輕柔地幫著揉搓肩骨。
謝茂低頭看折子時,衣飛石就在一邊整理已經批閱好的奏折。
兩人挨在一處,前前後後待了大半個時辰,一句話都沒有說,卻都覺得心安穩定。
宮人將煎好的補藥送來,一直伏案的謝茂突然抬起頭,盯著衣飛石喝藥。
……我又不是小孩子。衣飛石默默無語地將藥喝了,盯著他的謝茂立刻撿起桌邊一塊梨花糖喂他嘴裡。看著襄國公被皇帝強行減齡三十年的無奈樣子,朱雨強忍著笑將藥碗撤下。
“陛下……”衣飛石含著糖,若有所指地提醒,“上更了。”
謝茂似笑非笑地撂下朱筆,看著衣飛石。不等衣飛石上前討好,他緩緩笑道“上更了。早些歇吧。”
穿越前養成的習慣,謝茂睡前要洗浴,他故意舒舒緩緩地下了榻,衣飛石就跟在他身邊打轉。
謝茂也不提醒他,任憑衣飛石跟在身邊,二人一起往盥殿洗漱。半途衣飛石習慣地避往一側,謝茂涼悠悠地打住“你是忘了朕先前說的話?”
衣飛石不解地轉身“陛下,臣……”又怎麼了?
“傷養好之前,你都老實些。”謝茂舀了一瓢香湯淋在自己身上。
溫熱的水流順著謝茂結實寬闊的胸膛滑落,牽著線潑在浴池之中,熱氣蒸騰而起,衣飛石目光順著水流的方向往下,呼吸緊促了一瞬,輕輕咽了口。
謝茂已滑入了水中,衣飛石看不見了,反而腦補了更多從前自己見過的英偉矯健。
“今夜你自己歇。”謝茂突然想起楚弦一直睡在外殿,若是叫衣飛石出去,倒把楚弦留下,隻怕衣飛石又敢胡思亂想,“叫楚弦給你暖腳。”
衣飛石回來池邊屈膝坐下,商量道“……臣給陛下暖腳。”
“陛下叫你沒養好之前,不許挨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