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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振衣飛石(218)(1 / 2)

生隨死殉!

皇帝交代衣飛石今夜必要回宮休息,衣飛石又得匆匆忙忙去掐宮門下鑰的時間。

衣長寧留在宗正寺,替百年難得一見出紕漏的二叔收拾殘局,衣飛石則快步出門,侍衛牽馬來迎,隻帶了十多個羽林衛,快馬加鞭趕回長公主府。

衣尚予的養老生活悠閒而生猛,這麼冷的天,他一位老人家居然不在府上烤火,帶著小廝往江上鑿冰釣魚去了——如今衣飛石想要見他,都得讓下人提前登門送帖子,倘或隨時上門,真不一定能遇上。

門上聽事的家奴一邊迎衣飛石進門,一邊賠笑“這才半下午,督帥說不得就在船上歇了……”

“不必了。”衣飛石奉旨來問衣飛琥的話,見不見親爹倒是其次,“叫世子來見我。”

自從被兵部尚書暴揍一頓板子之後,衣飛珀就賴在家中懶得去上差了,深居簡出。

這天他也確實老老實實地窩在家裡睡覺,被下人吵了起來,聽說衣飛石要找他,他也不怎麼驚訝,洗漱更衣後,一路搖搖晃晃到前堂拜見。

“下去,封門。”衣飛石吩咐身邊侍衛。

不止跟隨衣飛石來的羽林衛退了出去,在前堂服侍的下人也全都撤了個精光,廳門四閉。

原本懶洋洋揉眼睛的衣飛珀氣質陡然一變,腰背挺直,雙眸清亮,到衣飛石跟前恭敬下拜“小弟飛琥,給二哥請安。”

衣飛石還沒問話,他就調整姿勢,規規矩矩雙膝跪穩,解釋道“二哥彆打——爹讓我回來的。”

這答案比謝團兒召衣飛琥回來更糟!

謝團兒區區一個無權無勢的郡主,她對嗣位有想法,皇帝一根手指就能摁死。

衣尚予呢?連一向遊離朝堂之外的衣尚予都對立嗣之事起了心思,皇帝會怎麼想?皇帝是不是會覺得衣家等不及了?

衣尚予謹慎了一輩子,垂暮之年怎會如此莽撞?衣飛石皺眉道“父親何時召你回京?”

“二哥,我今日說的話,陛下會知道麼?”衣飛琥問。

“會。”衣飛石沒有半分猶豫。

“團兒孕信傳出之後,父親就寫信召我回京了。”衣飛琥道。

“說實話。”

“小弟說的句句屬實,不敢欺瞞二哥。”

“飛琥,哥哥服侍了陛下二十年。”

衣飛石看著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的三弟,難得傳授一回事君之道,“和陛下耍心思自以為聰明的,得意一時,終究要從雲端跌下來。縱我有什麼不欲告訴陛下的事,也是直言‘臣不能說’,從不敢欺瞞一句。你明白二哥的意思麼?”

……皇帝問話,你敢回皇帝“臣不能說”,彆人敢嗎?你以為皇帝對彆人也這麼好性兒?

衣飛琥被噎得一時忘了怎麼回話。

“父親何時召你回京?”衣飛石再問一遍。

“保保出生之後。”衣飛琥就改口了,連忙叮囑衣飛石,“這是‘不能說’的。”

衣飛石差點被他氣笑了,站在原地理了理前後順序,保保出生,衣尚予召衣飛琥回京,為了什麼?是確定謝團兒生了個男孩兒,嗣皇帝有望,還是,因為保保出生後身體羸弱,召衣飛琥回京以備不測?

不管是哪一種揣測,衣尚予召回衣飛琥的時機都太昭顯意圖了。所以,衣飛琥叮囑“不能說”。

見衣飛石沉吟不語,衣飛琥喚道“二哥。”

“長安、長寧都有後了。”

“我沒有。”

“父親將我出繼,留我在外承繼血脈,我知道應該娶妻留後,開枝散葉。”

“這十年,殷老叔給我挑了眾多名門淑女,文靜的,活潑的,高個兒,矮個兒,我在涼州看了八個州郡的淑秀三百多張畫像,親自相過的寒門碧玉也有百餘人……”

“有比團兒漂亮的,比團兒性子好。”

“——可她們都不是團兒。”

衣飛石斥罵道“渾說八道!團兒再好,也是你弟婦!書都讀狗肚子裡去了?”

衣飛琥笑了笑,突然將自己上衣扯了下來,露出鞭痕駁雜的背脊,層層疊疊覆蓋了不知多少層,可見是積年的傷痕了。他咬著舌尖隱忍又冷笑“爹也說我癡心妄想。每十天就叫丁叔拿鞭子狠狠抽我一回,傷好了就抽,抽壞了再養……隻要我肯娶妻,肯老實生子,就不抽我了。”

他眼底藏著一點兒不被理解的濕潤,炯炯地望著衣飛石,似乎期盼衣飛石能理解自己,又絕望於連衣飛石都訓斥他壞了人倫。

“若我不是被父親出繼,專給衣家留著一條血脈的兒子,爹早讓丁叔打死我了。”衣飛琥說。

粗略看一眼衣飛琥的脊背,衣飛石就知道他吃了多少苦頭。衣飛石幼年常受馬氏訓責,長大了在軍中也沒少受軍法規整,哪怕受了這麼多折磨,如今他的身上也沒有留下衣飛琥這樣可怖的鞭痕傷處。

衣飛琥出繼之時,與謝團兒年紀都還很小,誰也不認為他們的“青梅竹馬”有多深的感情。

衣飛石至今也不認為衣飛琥與謝團兒之間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他與謝茂在一起這麼多年,感情都是旦夕相處時一點一點磨出來的,二十年你來我往,二十年彼此忍讓,二十年小心翼翼地將對方放在心尖手上,方才嗬護出一腔衷情。

謝團兒和衣飛琥這麼多年不見,僅憑著幼時相處的一點兒回憶就鬨得如此瘋魔,衣飛石覺得,這多半不是愛情,而是執念。否則,同樣是兩小無猜,謝團兒與衣飛珀明媒正娶親友祝福,怎麼就鬨到今天這個地步了?

衣尚予大約也是出於同樣的想法,才強用鞭子逼著衣飛琥妥協。

——兒子犯病,多半是打得少了。多打兩頓就正常了!

可惜,衣尚予也沒料到衣飛琥病得如此倔強,鞭子一年抽斷十多根,連著打了這麼多年,竟然也沒能把衣飛琥的癡病打好。

哪怕衣飛琥心中“愛慕”的謝團兒僅是一個執念,衣尚予也不得不將之正視了。

正如衣尚予評價皇帝那樣,一時離經叛道不稀奇,難的是持續十年二十年始終離經叛道,孤身一人獨自趟出一條路來,越走越遠,根本沒想過回頭。

“二哥,你最能體諒我,對不對?”衣飛琥牽住衣飛石的袖子。

“你與陛下這樣好,若父親逼你娶妻生子,替家中留後,你也願意嗎?就算那些姑娘可愛溫柔,極其仰慕敬服你,你做得到嗎?你……”

衣飛石才把口出狂言的謝浩抽了個半死,弟弟又抵著他,非要跟他議論皇帝。

背後議論君上是什麼罪名?衣飛石自己都從不敢在私下談論皇帝,惟恐失言冒犯,哪裡容得下旁人大言炎炎隨口指點?他沒有一言不合打弟弟的習慣,手又比腦子快,反應過來時,修長有力的右手已死死捏住了衣飛琥的臉頰,將衣飛琥捏得嘴唇豁起,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許背後議論陛下。再敢狂言亂語,掌嘴了。”衣飛石鬆開手,衣飛琥臉頰都被捏紅了。

衣飛琥不敢和二哥強著來——沒人敢和一巴掌就能扇死自己的人強著來。他眼中的失落更深了,在他想來,他和謝團兒的關係與衣飛石和皇帝的關係一樣,都是見不得光,都被世人所鄙夷。衣飛石本該是他的知心人,卻一樣不理解他。

“當日父親將你出繼殷家,你不知道自己是要做什麼嗎?”衣飛石問。

“我知道。”

衣飛琥當然知道。

衣飛珀和謝團兒約好了逃家出海,去涼州找衣飛琥時,衣飛琥就是用這個理由說服了弟弟,再和衣飛珀聯手把謝團兒忽悠回了京城。

雙胞胎兄弟,一個出繼彆家,一個留家繼承爵位,迎娶郡主。

衣尚予顧忌的是皇帝百年之後,衣家可能會傾覆。然而,衣家有幾成可能跟著皇帝駕崩一起坍塌,誰也說不清楚。反倒是鎮國公世子之位,黎王府女婿之名,一旦留下來了,就貨真價實地緊握在手。

當年衣飛珀肯跟著謝團兒一齊去找哥哥出海,多半是因為覺得自己對不起哥哥,占齊了一切好處。衣飛琥卻能拿出家族傳承的大義,說服了弟弟,可見他和衣飛珀都很明白自己身負的家族義務。

衣飛琥在出繼的時候答應得好好的,真到娶妻時,就反悔不肯了。

難怪衣尚予氣得叫丁禪照日子抽他。

“你當出繼是鬨著玩兒的?既然知道自己出繼是為何,也心甘情願去了涼州,事到臨頭再反悔不乾——衣飛琥,你這樣出爾反爾的行徑,與我相提並論?”

衣飛石指著他背上層層疊疊的鞭痕,“你若早有這樣的氣性,直說不肯。”

說到底,衣尚予出繼三子,都是因為他不看好衣飛石與謝茂的感情,此事全因衣飛石而起。

“便是我替你挨鞭子,我獨自出族,也不會讓你出門。”衣飛石道。

見衣飛石臉色冰冷口吻卻帶著傷感,衣飛琥嚇得連忙抱住他的大腿,兩眼濕潤,哽咽道“二哥,二哥我不是怪你……是我錯了,我不該……不該忤逆父命,二哥,求你彆傷心,是我錯了。”

他抱著衣飛石認了錯,又忍不住哭道“我以為娶個妻子,納幾房美妾,叫她們多生幾個孩兒,不是什麼難事……二哥,我儘力了,我跟殷叔一起去相看,我還和伍姑娘、李姑娘約過燈會,陪她們賞過花,護送她們去拜佛……我隻差一點,就要訂婚了……”

“可是,二哥,那日我跟殷叔去家廟祭祖,為殷家祖父、祖母掃墓……”

“我看著他們的墓碑,顯考,顯妣,他們睡在一個穴眼裡,棺材放在一起,我想,以後我就和伍姑娘、李姑娘睡在一個墓碑底下嗎?以後來替我灑掃祭拜的孩子,就是我和她們的骨血嗎?我的孩子沒有團兒那樣活潑剛毅的性情,沒有團兒那樣驕傲美麗的容顏……他,像伍姑娘那樣文靜懦弱,像李姑娘那樣虛榮好強……”

“我知道,不行,不可以這樣。”

“我可以孤獨地睡在黃土之下,可是,我不能讓彆人睡在我身邊。”

“哪怕我姓了殷,我是殷飛琥了,我的孩兒也不該沾染那樣平庸的骨血。”

“二哥,我做不到。”

“丁叔打我好疼,好幾次我都熬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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